“你明白就好,上楼吧。”刘婷起身上楼,陈子锟在楼下又坐了一会,这才上楼,悄悄推开了刘婷的卧室门,门没锁,虚掩着。

……

还是刘婷的办法最靠谱,八路军办事处和国府宣传部门联合搞了一出抗日义演,很多学生组织、诗社、文艺社都踊跃参加,戚家班是传统戏班子,基本功扎实的很,比这些客串玩票的强的多,虽然是义务演出,但名头打响之后,来请他们演戏的踩破了门槛。

大冷的天,船是不用住了,戚家班全员搬到旅社里,整天忙着排戏演出,罗小楼也从万县赶来,戏班子经历一场有惊无险的风波,人心比以前更齐了,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不断进账,白玉舫很是欣慰,只是偶尔会觉得心里某个位置空荡荡的。

陈子锟的新职务一直没有确定,只好在家赋闲,偶尔去看一看戚家班的演出,只是每次白玉舫都避而不见,连秀儿都躲着他。

双喜辗转归来,带来江北的消息,盖龙泉和陈寿不愿离乡背井,在当地坚持游击战,刘骁勇失踪,最后见到他是和郑泽如在一起,其余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江北已经彻底沦陷。

人们已经习惯了战争带来的痛苦,生离死别再常见不过,死再多的人日子也要坚持着过下去,陈子锟每月从陆军部领取固定薪水,因为没有具体职务,所以车马费等补贴也没有,物价越来越高,那点薪水根本不够支撑家庭开销。

经宋子文介绍,财政部表示愿意以废铁的价格收购陈子锟从江北运来的机器设备,虽然很不甘心,但这种情势下任由机器报废还不如半卖半送给国家,陈子锟也没太当回事,吩咐刘婷去办理此事。

一星期后,刘婷将一张《中央日报》放在陈子锟面前,在二版的一个显眼位置上刊登着一则消息:“经物资委员会多方协调,百般努力,从香港进口电力设备一套,从此重庆电力中断将大大减少,此举有力支持了军工生产、抗日大业云云。”

陈子锟纳闷道:“什么意思?”

刘婷道:“香港和重庆根本不通轮船,飞机也无法运输汽轮机这样大的设备,不是我小人之心,管物资的这帮官僚无所不用其极,我怕他们……”

陈子锟可不傻,他立刻想到自己报废的那批机器设备,可不都是电灯厂需要的么。

“走,去看看。”陈子锟抓起了帽子。

带着刘婷和双喜,驱车来到郊外电灯厂,所谓电灯厂,其实就是发电厂的俗称,南京政府西迁以来,重庆电力缺口越来越大,拉闸断电的情况时有发生,扩大装机容量成了当务之急,可是战争期间,水陆交通不便,进口渠道早已中断,发电设备又无法自产,所以一直以来毫无办法。

厂长见陈子锟前来视察,急忙亲自陪同,有问必答。

陈子锟随便问了些业务上的问题,提出要参观一下新购进的设备,厂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推说设备还没整理好,乱七八糟的有碍观瞻。

“不妨事,我在北泰亲自建设过电厂,工地乱一点怕什么。”陈子锟道。

既然他如此坚持,厂长只好带他去后面仓库视察,电灯厂的露天仓库堆积着大量的发电煤炭,旁边有座雨棚,棚子下面是十几口破破烂烂的木箱子,还有俩锈迹斑斑的汽轮机组。

陈子锟上前观摩一番,不禁怒从心头起,汽轮机正是从朝天门码头搬过来的,里面野猫做的窝还依稀可见,那些木箱子上面竟然还有北泰电力公司的标记,这批所谓香港进口的设备,纯粹就是以旧充新,偷梁换柱。

“我倒想请问,这样的设备,怎么用?”陈子锟冷眼看着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