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娣只紧张盯着旋转的签子,说话都小了声,深怕呵气停了枣磨,道:“我都不曾玩过,长日活计都干不完,拿吃食来玩,要挨阿娘的打。”

何栖看得笑得开心,眉间无一丝的忧色愁思,心里感叹:真是个宽心丫头,前几日遭逢亲娘的恶意,哭得跟个泪人一般,事过境迁,倒又忘在脑后,不见半点的哀凄自伤。

阿娣越是高兴开颜,何栖反倒越多疼她几分。二人在灯下你来我往,消磨长夜时光,只将外头骤雨残红关在了一窗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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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娣一面玩,一面也没忘了正事,竖着两耳注意着外间的响动,夜雨中隐有几下扣门声。

“娘子在屋中,我去看看可是郎主归家。”

何栖道:“不争这一时半刻,打了伞去。”

阿娣应了一声,打了伞仍是一路小跑去开门,何栖看她去得急,有点不放心,廊下只有一盏灯笼照明,何栖立在灯下张望,入目唯有浓黑的雨夜,夹带着丝丝水气。

过得半会,几声脚步淌着水声传来,沈拓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不待他走近,笑意却已爬上了何栖的嘴角。

沈拓乍见灯下佳人,笑又皱眉,道:“雨大风急,当心淋湿。”

何栖看他整个人如同水中捞出来一般:“泡在水里这般久,湿寒入体,快去换了衣裳吃碗姜汤。”等沈拓再走近几步,这才发现他身边还立着一个身影,疑道,“这是……”又见后头跟着的阿娣神色莫明。

沈拓拧了拧衣摆的水,将人让到檐下,道:“她便是胡四娘拐走的小娘子,你道是谁,正是阿娣的姊妹阿七。”

何栖着实吃了一惊,阿娣正帮阿七除去厚重的蓑衣,细瘦伶仃的小娘子,果然与可娣有几分相似。

“阿娣,你借身衣裳与你阿妹,再带她进点吃食,她受了惊吓,半声也不言语,你好生宽慰她,明日明府还要传话。”

阿娣忆起前几日的事,虽有几分别扭,到底担心占了上风,拉了阿七的手:“阿七,你可受了伤?可有冻着?你随我去换了衣裳。”

阿七抿着唇,立在原地不动,轻轻抽回手,爬在地上冲沈拓磕了一个头:“阿七谢郎君的救命之恩! ”再与何栖磕头,“阿七谢娘子收留。”

何栖满肚子的疑问,笑道:“小娘子多礼了,不过举手之劳,你又是阿娣的姊妹,些许的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阿七又冲沈拓道:“郎君大恩,阿七不知道怎么报,下辈子投胎作了牛作了马,再来报答。”

沈拓笑道:“一路上不曾言语,怕你吃了惊吓移了神魂,口齿倒还伶俐 。”他递了眼色与何栖,何栖会意,道:“阿娣带阿七去换衣进食,也吃一碗姜汤驱邪气。”

阿娣又替阿七谢过沈拓夫妇,拉着阿七去自己屋中擦发换衣,阿七被她扯了过去,扭头看了眼沈拓,神色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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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见她们走远,这才挽袖伸腰道:“今日倒感累得慌。”

何栖与他找出干爽的衣物,又解了他的头发,拿布擦拭,不解问道:“阿娣的妹妹怎会落在胡四娘手里,她竟是个拐子?”

沈拓脸色微凝,道:“这里间实有说不通之处。”

“可有问阿七她是如何被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