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子,刷茅房不丢人,你们知道,陈昆吾以前在北京干过什么?”男子神气十足,一副教训人的样子。

“切,不就是拉过洋车么。”麦平不屑道。

郑泽如却发现此人直呼陈督办的字,看来是亲近之人,又是一口京腔,想必是旧相识。

“莫非督办刷过茅房?”郑泽如问道。

“小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透,你们这位陈督办,那可不是等闲之辈,三教九流全认识,京城粪王于德顺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两人结识,就源于胡同茅厕之争……你们陈督办,一把粪勺,一个柳条筐,掏便整条街的茅厕,那是闹着玩的么,如今你们就刷一个茅房,还满腹牢骚,丢人不丢人。”

阮铭川得意洋洋扫视着两人,又转为淳淳教诲:“年轻人啊,陈督办可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军阀,他是喝过洋墨水,又受过传统教育的儒将,他的国文底子厚着呢,刘师培的关门弟子,岂是闹着玩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你们陈督办一番苦心,却被当成驴肝肺,真真是冤枉啊。”

说罢,阮铭川摇头晃脑的去了。

麦平眨眨眼睛:“郑兄,他说的是真的?”

“你说呢?”郑泽如笑着反问,拿起扫帚和水桶进了茅房。

麦平想了想,拎起一把铁铲也走了进去。

……

赵玉峰担任陈子锟的副官处长以来,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昔日北洋陆军第三师的少尉军需官,现在已经随着大帅步步高升,升级为陆军上校了,公署内的一堆事,他都能处理的妥妥儿的。

正在签押房里坐着品茶,忽听走廊里一阵嘈杂,食堂王大嫂吵嚷着进来了,将一袋子馒头往桌上一放,道:“赵副官,有人偷馍馍。”

赵玉峰忙道:“谁这么大胆,偷到公署食堂里来了,一定严办!”

王大嫂身份可不简单,她是王德贵的媳妇,王德贵又是大帅身边的马弁头儿,整个公署上下,谁也不敢得罪这个恶婆娘,就连赵玉峰见了她也客客气气的。

王大嫂卧蚕眉倒竖:“是秘书处那个小丫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居然是个贼,白吃白喝还想白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哦……是小刘姑娘啊……咳咳,这个,啊,王大嫂你先回去,我来处理。”赵玉峰听说是刘婷干的,立刻变的菩萨低眉了。

“我等你的信儿啊。”王大嫂拍拍屁股走了。

赵玉峰赶紧拎着馒头飞报陈子锟,督办大人听说以后,道:“刘婷偷拿馒头,定然有苦衷,你去了解一下,督办公署的职员,生活上有困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大帅,这事儿交给我吧。”赵玉峰颠颠来到秘书处,刘婷小脸苍白坐在里面,双手搅着衣角,紧紧咬着嘴唇,几个职员在旁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赵玉峰将旁人支开,和颜悦色问道:“刘秘书,别害怕,不就几个馒头的事儿么,说开了就好,你为什么要拿食堂的馒头,家里揭不开锅了?”

刘婷沙哑的声音道:“是我拿的,我无话可说。”一闭眼,两串泪珠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