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前行,陈子锟陷入往事回忆中,岁月如梭已经是六十年代了,自己也是老鬓斑白的老人,江北还是那个江北,只不过早已物是人非。

火车上旅客很多,有些人没有座位只能站在过道里,到了一个小站,月台上黑压压一片旅客,火车没停稳就涌了过来,列车员吹着哨子维持秩序,却无济于事,车门处堵成一团,谁也上不来,有些聪明的旅客冲向窗子,啪啪的拍打,央求里面的旅客开窗让他们爬进来。

车里的人发扬无产阶级互助精神,打开窗户让这些人进来,陈子锟所在的位子也有人敲窗户,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拉着两个小男孩,背着大包,拖着沉重的柳条箱。

“帮帮忙大叔。”妇人满脸的焦灼,陈子锟没有犹豫,将车窗向上一推,那妇人将一个男孩举起送进窗户,陈子锟将孩子接了过来,小男孩不过四五岁年纪,很乖巧道:“谢谢爷爷。”

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略小的孩子,不过三岁左右,也被送了进来,然后是那口巨大的柳条箱,两个警卫员帮着接过来,行李架上放不下,只好摆在过道里。

“这位大嫂,你也上来吧。”警卫员伸出一只手。

妇人没去拉他的手,而是两手一撑,很灵巧的钻了进来,身段柔韧苗条,一看就是练家子。

“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妇人拿出花手帕擦擦汗珠,招呼两个儿子:“大强,二工,喊人了么?”

“喊了。”两个男孩脆生生的答道。

陈子锟道:“坐吧。”

警卫员很有眼色的让出座位,妇人也不客气,带着两个孩子坐下,又是一番感谢。很奇怪的是她的口音是标准普通话,没有任何地域的味道。

“您这是回家啊,还是探亲?”陈子锟是做社会调查的,自然见人就想问两句。

“也是回家,也是探亲,我男人在北泰当兵,我带孩子去投奔他,家里没饭吃,部队上兴许还能吃饱饭。”妇人倒也爽快,一语道出目的。

陈子锟点点头,正想问些其他的,妇人忽然盯着他的面孔出神,这种举动可不太礼貌。

“您贵姓?”妇人问道。

“免贵,我姓陈。”

“陈子锟?”妇人露出惊喜之色。

“你认识我?”陈子锟很奇怪,自己不认识这位大嫂啊。

“哎呀呀,你怎么把我忘了,干爹,我是戚秀啊,戚家班的戚秀,我娘是白玉舫,咱们一起坐船入川的。”

“原来是你啊。”陈子锟想起来了,那还是1938年的时候,北泰保卫战失败后,自己负重伤被戚家班救下,隐姓埋名入川,与班主白玉舫还发生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浪漫故事哩。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就收不住,陈子锟兴致很高,问长问短,戚秀也很高兴,说娘在西安,身子骨硬朗的很,一直惦记着您呢,又指着两个孩子说:“这是我和罗小楼生的两个小子,大的叫罗克强,小的叫罗克功,这俩可是你的亲孙子哦,见面礼不能少。”

陈子锟道:“那是,必须是亲孙子,爷爷给你们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