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赵鹏举走了。老那回来,李晓悦跟他一说,老那浑身冒冷汗。这件事天天秦玲玲眼前晃悠,又能瞒几天?他抱着头,无计可施。

晚上,李晓悦和同部门的女孩去吃火锅。餐厅离那隽的公司不远,同事问你天天和我们混在一起,你男朋友怎么办?李晓悦想,她有男朋友吗?那隽天天加班,工作日他们是见不上面的。周末他也要加班,偶尔不加班的时候,一个电话突袭过来,问她在干嘛,意思是要她过去陪他。可她不是他的专属品,随叫随到。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李晓悦也等过,几次之后她恼了,觉得那隽太不尊重人了,于是便随着自己的心意安排各类游玩。这么着,两人的时间越来越碰不上了。

李晓悦说:“分手了。”

同事一吃惊道:“啊,你男朋友人长得挺帅,上市公司的技术总监,挣得钱肯定也多。绩优股,你舍得分手?”

李晓悦道:“我不喜欢他那么忙。”

另一个同事叹道:“其实我倒不在意男人忙一点,我巴不得将来找个能干的老公。”

李晓悦耸耸肩,问题是她也忙,忙着玩。怎么大家觉得为挣钱而忙就是高尚,为玩而忙就可耻呢?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去,李晓悦回到自己租住的单间。这单间一个月两千五百块钱,才十平方米。不过李晓悦并不在乎,想交通方便又便宜,就得牺牲空间。合租的是一对小情侣,女孩还没回,男孩关在房里不知干嘛。李晓悦刷着手机,看到那隽的朋友圈是仅一个月可见,而他一条也没发。可见他真的太忙了,当然他也不是一个愿意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人。精英不该在外人面前聒噪,他深谙此道。李晓悦怅然叹了口气,她不是不需要他,只是极力在克制自己。那隽其实对她很好,她最贵的包和手机,都是他不声不响买来送给她的,由不得她拒绝。她生活中遇到任何困难,那隽知道了,都会第一时间来给她解决。

某些事情上,他们也很聊得来。可他真的太忙,也太“爹”味。这也很辩证:正因为他有能力,所以带着不容置疑的人生导师的意味。想要他,就得全盘接受。李晓悦对于她与那隽的关系有种悲观的预感,她预感到两人没有结果。既然没有结果,索性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一会儿,同租男孩敲李晓悦房门,李晓悦拉开门,男孩说刚才看了下电表,觉得电下去得太快,会不会有人偷电?要是这样的话,大家就吃亏了。李晓悦和他去阳台查看电表,男孩站在她身后指点着,下身有意无意地压着她,一股烟味拢了过来。

李晓悦警惕起来,道:“你压着我了,往后一点。”男孩没动。

李晓悦转身,使劲一推男孩。男孩被推开,并不恼,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李晓悦走回房间,男孩癞皮狗一样跟了过去,嘴里说着:“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

李晓悦突然拐进厨房,抄起菜刀冲着男孩跑过去。男孩吓了一跳,连连退后。李晓悦一刀猛地砍在他身边的木茶几上,咣的一声,菜刀在面板上砍出道白印。男孩张口结舌,结结巴巴:“你别这么冲动,我又没干嘛。”

李晓悦并没有激动,甚至声音都一如既往地平稳:“下回这刀就不一定砍在哪里了。”她把菜刀在手里掂了掂,眼睛死死咬住男孩。男孩转身逃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李晓悦把刀用力地甩回厨房,“咣当”一声,不知砸在哪里,估计那男孩在房间里听到了又要打个哆嗦。都说单身女孩在社会上闯荡不安全,在她看来,挺安全的呀。菜刀一出,谁之与敌?

李晓悦回房,撕了块创可贴。刚才由于动作太猛,不小心被菜刀划伤了手指头。她把创可贴小心裹在手指上,胸中仍气血翻滚。其实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不过那翻滚的情绪里,愤恨超过害怕,恨得她想让菜刀狠狠地砍在那个王八蛋身上,看着殷红的血流出来。她想起有一份工作,上司总是有意无意地摸她的手,揉她的肩。在他第三次那么干的时候,她把椅子腿挪到他脚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着他疼得张大嘴的样子,真解气啊。洗着澡,听得门开了,那个女孩回来了。李晓悦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男孩的女朋友呢?算了,她说不定会想成李晓悦勾引男友未遂,挑拨离间呢。

洗完澡,吹完头,手机响了。十二点了,居然是那隽的电话,李晓悦一阵惊喜。那隽声音低低:“晓悦,给我开门,我在你家门口。”李晓悦开门,酒味袭来。那隽满脸通红,脚步微有不稳,看样子他喝了不少酒。李晓悦把他扶进自己屋,倒了一杯水给他。他喝了,倒在床上,清醒了不少。

李晓悦道:“跟谁鬼混呢?喝这么多酒?”

那隽枕着李晓悦的枕头,闻着久违的气息,心头很受用:“项目收尾了,和大家聚餐,就喝多了。”

李晓悦道:“醒醒酒就回去吧,我明天还有事儿呢。”那隽侧过身,托着头:“明天是周末,你干嘛去?”李晓悦道:“我和朋友去看一个美术展。”

那隽一把将坐在身边的李晓悦拉到自己怀里,吻着她:“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心,多多少少,分一点给我。”

李晓悦被他的吻弄得痒痒,咯咯笑着,眼睛热热的,想哭。多好啊,高大壮实的那隽在身边,不用动不动抡刀子。她可以保护自己,但偶尔也想放松一下:“你去洗个澡。”

那隽今晚的相亲非常失败,失败到他想见李晓悦的冲动强烈到无法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