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纽的脸上有超过四十岁的人应有的沧桑,但是他的长相看起来天生就很友善。即使在这种万圣节气氛的诡异灯光下,他的笑容依然给人诚恳和安心的感觉。从我的角度看来,他眼睛里唯一的光就是工作室窗户反射的火光。当然,反射的火光很可能掩盖住我在史帝文生眼中看到的那种兽性的闪光。

欧森不再采取防卫性的俯蹲姿势,但是它仍然保持高度的警觉。

不同于史帝文生,曼纽没有半点盛怒或凶暴的迹象,他说话的声音依然一如往常温和悦耳。“你打过电话之后却没有依约在警察局出现。”

我考虑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我决定据实相告:“有,我去了。”

“所以。当你拨电话给我的时候,你入其实已经在附近。”他猜测。

“就在转角处。那个戴耳环的秃头家伙是谁?”

曼纽仔细思索了一下,最后决定采取跟我一样的策略老实说。

“他的名字叫做卡尔。史寇索。”

“那么他是做什么的产”彻头彻尾的人渣。你到底要追究到什么地步才肯善罢甘休?”

“我什么也不想追究。”

他默不作声,露出一脸狐疑。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本着一股雄心壮志出发,”我坦白地说:“但是我现在知道自己失败了。”

“听起来像是个全新的克里斯。雪诺。”

“就算我和外头的上级机关或媒体取得联系,我对整个情况的了解有限,根本不具备说服力。”

“而且你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具体的证据。无论如何,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允许我向外界取得联系。就算我真的找到人来这里进行调查,等调查的人马抵达的时候,想必我和我的朋友们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曼纽没有回答,但是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或许依旧是个棒球迷,依旧喜爱乡村音乐、亚相特和卡斯太罗。和我一样,他了解什么是生命的局限,对命运的作弄感同身受。他甚至依然喜欢我H是我们已经不再是朋友。就算他狠不下心亲自对我开枪,他也会看着别人对我这么做。

一股莫名的惆怅填满胸口,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黏腻的沮丧,让人近乎作呕。“整个警察局都同流合污了,对不对?”

他的脸上失去笑容,看起来十分疲惫。当我看见他脸上流露出倦怠而非愤怒时,我知道他会告诉我一些原本不应该告诉我的事。

由于罪恶感使然,他肯定按捺不住所有的秘密。

我早就猜到他可能会告诉我关于母亲的事,我最痛恨听到这件事,巴不得立即一走了之,我差一点就这么做。

“是的,”他说:“整个警察局。”

“连你在内。”

“噢,我的朋友,尤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