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地检查房内是否有异状,四处都看过之后,他在大理石矮桌前停下了脚步,视线落进了那只玻璃鱼缸。

缸内水体一如既往地清澈透亮,里面的两尾鱼却已经翻着肚皮仰面漂在了水上,昨日还泛着珍珠色泽的鳞片如今变得黯淡无光,如同美人迟暮,花残柳败。

厉以行英挺眉目间划过一丝阴霾,他不是不记得昨天喂过这两条鱼什么。

给裴赠的菜里有毒。

毒药的分量极小,就算是两尾脆弱的金鱼也需要大半天工夫才能失去活力,若是给人入口,短时间内更难被发现。

船上人员构成复杂,裴赠又不是什么炙手可热被严密保护的人物,给他的饭菜从烹饪到传送不知会过多少人的手,一时间也很难确定到底是谁要害他。

联想到真裴赠在日落玫瑰起航之前便暴毙家中,厉以行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次的航程对姚家来说似乎不仅是一次海上婚礼那么简单。

姚辞出餐厅之后,沿走廊一直到了甲板,这会儿太阳大,观景的人少,三三两两散落在遮阳伞下,有海鸥掠过海面一路低飞过来,盘旋几圈后落在乘客脚边,瞪着黑亮的小圆眼睛踱步。

找了块无人的阴影蹲下,姚辞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兜,他想事情的时候愿意抽根烟,可惜现在身上没有。

他发现除了男主角的身份外,自己对厉以行一无所知,这人上船必定有特殊目的,无论日后对方对他来说是敌是友,他都最好先弄明白这一点。

日落玫瑰往公海方向开,那么厉以行很有可能是要去公海,至于为什么乘私家轮渡前往,想必是有不能以帝国官方名义完成的任务。

公海船只来来往往,厉以行大概是要去那里做些什么交接,所以这船上或许会藏着他奉命运送的物品……

姚辞正自顾自地想着,忽然面前多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捏着一小块面包要往他嘴里送。

他看清面前是一个团子似的小男孩,抬了抬眉道:“小朋友,我不是要饭的。”

小男孩的父亲急匆匆地跑过来,连连向他道歉:“二少爷不好意思,刚带孩子喂海鸥来着。”

姚辞眨了眨眼,这意思是他长了副鸟样?

那位父亲看见他的神色,赶紧补充道:“他现在见谁都想喂。”

姚辞说句没关系便又陷入了沉思,小男孩的父亲牵着儿子小小的手走远,姚辞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数落儿子的声音:“中午刚在餐厅门口把不知道谁的冰块碰洒了,现在又去招惹姚家的少爷,我看你是皮痒了……”

船上公共区域放置成叠入住手册向乘客派发,对日落玫瑰的介绍言无不尽,姚辞从头到尾通读过,知道这艘游轮一共有十六层甲板两千间舱房,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他现在只能一处处查。

正为难之际,姚辞听见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都怪你认识了那个看货舱的!”

看货舱的?姚辞微微一愣,转过头看到了中午在餐厅哭喊的那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