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时间太早了,程让并没有立刻去附属医院找陆斯闻,他先是找了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白菊然后打车去了墓园。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十年了,时间久远的程让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忘记贺青的墓在哪里,可他沿着台阶而上的每一步都是有方向的,原来那些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记忆中。

只是被他藏了起来,从不轻易示人罢了。

贺青的墓碑在半山腰,程让没走一步冤枉路的在几分钟后站在了她的面前,墓碑被清扫得很干净,大概是有人经常过来看她,程让静默几秒将白菊放在了她的墓碑前,在沉默蔓延了许久之后,程让才轻声说了句:

“妈,我来看你了。”

十年未见,理所应当的有很多话要说,可这天程让在墓地待了许久,但自始至终也只说了开头的那一句,便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认为说什么贺青还能听得到,已经走了那么那么久了,即便有轮回贺青也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崭新的人生。

墓碑留在这里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一个寄托。

可程让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寄托的,贺青也不该再有谁拖着她了。

或许是连续赶路太久没睡了,程让竟靠着贺青的墓碑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这是自和陆斯闻分开之后难得的一个没有梦的觉,是妈妈给他的。

他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贺青,缓缓笑了笑,然后连句再见也没有说便迈步离开了。

上次分开是十年,这次或许会更久,实在也用不着再见。

没有打算多留,原本应该看一眼陆斯闻就走,可在车上挤了十几个小时,胡子拉碴连衣服都有了味道,说服不了以这样的模样去见陆斯闻,程让找了家快捷酒店,等收拾好自己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五点了,医院也已经下班了。

即便现在去找陆斯闻,怕是也见不到了。

已经过去十年了,如今连陆斯闻住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只能等明天。

程让在床尾坐下,手肘撑着膝盖低着头,维持了这个姿势很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去浴室洗了把脸,拿上手机和房卡出门了。

对于这座熟悉却离开了很多年的城市,程让没有半点心思去看看它的改变,他只是出来吃点东西,吃完就回去。

北城这座城市本不小,如果刻意避开,同在这座城市的人一辈子不碰一面也是可以的,但北城又很小,小到程让只是出来吃点东西就能和陆白撞上。

程让没刻意挑店面,他对这方面本就没有要求,不饿就行,距离酒店最近的是个大排档烧烤,程让点了些烤串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视线落在旁边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眼神是茫然的。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陆白的,跟着一群朋友勾肩搭背地进了店,坐在了不远处的大桌上,陆白正坐在他对面,抬眸的瞬间就看到了程让,或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刚坐下的陆白瞬间就弹起来了,那模样好像椅子上有钉子刺了他一下。

同行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陆白笑着说了两句便朝着程让走过来,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程让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