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玛有着所有雄性大马的轻高本质,对于小恩小惠从不上眼。即便我小心翼翼,举手投足间处处保持对于人一样的尊敬爱护,它也大不在乎。轻视我的努力,冷漠我的热情,驮我的时候是一身的生分和急躁。砸蹄,动荡,摇摆。随时随地的抵抗,拒绝,叫我有些心急。

月光说,要不换一种方式?你在它面前从来也没能显示自信,马也欺生了。你干脆一发横心,大胆骑上去,马也会害怕。如果不怕再摔,你就这样尝试一次?

我即从马背上跳下来,拖过月光手里的缰绳。一个人拽上列玛,不让月光跟随,把列玛拽进雪山下的丛林间,拴它在一棵树上。列玛很不服,所以这伙计很急躁,很不满意地朝我嘶鸣。我举起皮鞭,咬牙切齿,狠心一鞭子朝它抽下去。

皮鞭打到列玛的屁股上,那是它最不乐意让人来碰的地方。列玛一阵狂嘶,蹄子砸着地面,愤怒不已,那架势像是要与我大战一场。我便朝它又是一阵猛抽。列玛终是忍耐不得,痛得四下躲闪。我步步紧逼,处处追打。扯它的缰绳,前后左右指令它。列玛想反抗,又被圈在树上反抗不得。我就这样磨着它。它左,我扯它右,它前,我抽它后。

呵蒋央,在这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暴烈的时候。

就这样,马的精力被慢慢磨蹭殆尽,我自己也泄尽气力,最后一头倒在地上,累得爬不起身。

天地顿时寂静,列玛轻轻朝我靠近,用鼻孔嗅起我。

它是不是担心我被愤怒之火烧死了?

我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列玛的眼神像是变得柔和起来,嗅起我,又抬头望前方。月光却是从前方的草坝子上一边打着口哨一边朝我们走来了。列玛望到月光,眼神里放射出委屈又殷切的光芒,只朝主人嘶嘶鸣叫。月光佯装不理会,直径向我走过来。

“怎么,你打也是打累了吧!还害怕列玛么?你那样抽打它叫我心疼呢!”月光说。

列玛在一旁朝月光颔首,眼睛里冒出水亮亮的神色。月光一把拉起我,“你打也打了,再要骑不上就是天意!现在你自己上马吧。要是再被摔下来,我这个的,养活你一辈子算了!”

“说的什么话!你真是个乌鸦嘴!”我朝月光横蛮起来。一把抓过马缰,脚插进马蹬,闪身跳上马背。列玛作过一次无奈晃荡,想举蹄跑。但我仇恨一样地紧紧勒住缰绳不放,咬牙切齿。惹得月光在下面笑起来。

“它和你有仇啊梅朵,瞧你那个杀人的模样!”

列玛被我紧勒住缰绳,它举起的前蹄只得落下来。我大叫一声“去!”,放松绳索。列玛想跑,我立即又紧紧收起缰绳。列玛无奈,只得攒蹄停下。我紧紧挟住列玛肚皮,在马背上呈匍匐状,才又松开绳索,扬起马鞭。列玛便扬蹄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