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们都自以为有功,可以作威作福,跋扈嚣张。到底该容忍你们到什么地步,只怕连你们自己也不清楚。你们想的是,身为功臣,你们的权柄是无限的,哪怕把大明的天捅破了,也要顾念着功劳,妥善对待,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张希孟的这番话,是越发诛心,在场众人纷纷低下头,心里头盘算着,这一次他们和毛骧起了冲突,是张希孟力挽狂澜,几乎以一己之力,说服朱元璋暂时放下,甚至还拿了郭英的官职祭旗。

毫不客气讲,这是张希孟最后的仁至义尽。

如果错失了这一次机会,并没有把握住,那么接下来,再掀起大案,牵连到他们,就真的没救了。

吴良向两边看了看,突然猛地跪倒地上,顺势抱住了张希孟的大腿。

“先生,这些年来,先生一直教导呵护,确实如父如母,恩同再造。事到如今,不敢奢求先生原谅,只求先生勿要抛弃我等,给我们一个机会!”

他这么一说,吴祯等人也跟着跪倒,纷纷哀求,最后花云也跪了过来。

“先生,俺,俺还不想死,求先生救命!”

张希孟长叹一声,历代勋贵武臣,嚣张跋扈者居多,刘秀的南阳功臣,形成庞大的世家大族,左右了整个东汉朝局。

李唐的关陇武臣,更是势大如天。

总结起来,历代面对勋贵武臣的办法,大约能分成两种,一种是妥协约束为主……结果往往是失去控制,变成国朝的大害,遗祸无穷。

另一种就是激烈对抗,彻底摧毁。

比如历史上的老朱就是这么干的。

还有更阴险一点的赵二,也想方设法送走了五代留下的骄兵悍将。

当然了,还有一些没本事铲除勋贵,又反被夺权篡国的,南北朝,五代十国,比比皆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们求我救命,我也想救你们。可归根到底,能救你们的只有自己。”张希孟突然道:“花云,你原来是骑兵将领,你算过没有,光复北平之后,你有多长时间,没有骑过马了?”

“这……差,差不多半年多了。”花云老脸通红,身为武将,本身就食量惊人,如果有几天不操练,很快就心宽体胖。

他们长膘的速度,比起后世的职业运动员还要恐怖。

一个精壮的悍将,有个一两年,就能变成一堆肥肉。

如果再不控制酒色,很快人就废了,绝无侥幸可言。

“花云,我再问你,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你不打算上战场领兵?又或者有别的心思?”张希孟道:“你想我救你,最好还是说实话。”

花云愕然半晌,终于咬了咬牙,“说就说,我自己心里头知道,以我的本事,没法独当一面,就算是比冯国胜、傅友德、邓愈他们,我也是比不上的。现在上位办武学,加上这些年不断在军中培养人才,早晚有一大堆的人在等着取代我们。”

花云满腔悲愤,看了看其他人,哀叹道:“我们这些人,说到底都是害怕了,我们就剩下这个爵位了,偏偏上位又处死了老唐老陆,现在连这个爵位都不值钱了,先生,你,你说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