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车是他们自家修建的,自家人上去踩水车,并不很劳累,一个小作坊可以养活一家十来口人。”

丰收时节能赚这么多,农闲即便要折半成三四成,一家吃喝都不愁,已经足够了。

沈轻稚仔细看着这夜游图,又问:“这是卖什么的?陛下可知道?”萧成煜看了一眼,便能立即答出:“之前国子监的博士曾经特地研究过这幅图,每一家户售卖什么,如何生活都做了明确的解读,这一户应当是在卖牙粉。”

沈轻稚立即便明白:“那生意应当很不错。”

两人又看了看,还看到有当街赁驴马,给人当行脚的,也有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的货郎,还有顶着一个大托盘,到处送饭食的送饭娘。

形形色色,芸芸众生,栩栩如生。

沈轻稚看得颇为入迷。

萧成煜本想同她说一说闲话,见她这么认真,不由也笑了:“你原是京郊雨花淀人,难道少时没进过京?即便少时没进来过,后来入宫选宫女,也是要去京南驿站小住几日的。”

沈轻稚微微一顿,她反应极快,随即便道:“那时候年纪那么小,又有管事公公教导,谁也不敢到处乱跑的,即便上了马车,也只敢偷偷看上一眼,可这么多年过去,臣妾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她进宫这些年,跟付思悦不是同一宫,但两人休假时经常在一起,她旁敲侧击,问了问雨花淀的情形。

这些情形她努力背诵下来,如今随口就可以说出一篇文章。

“不过臣妾至今还记得,当年在家乡时,每逢春末夏初,随着一场又一场的夏雨落下,雨花淀里的藕花就开成了片,粉白的大朵藕花在荷塘里沉沉浮浮,下面碧绿的荷叶田田悠悠,晃进每个人心里去。”

方才是沈轻稚认真听萧成煜说话,现在则是萧成煜认真听沈轻稚回忆。

沈轻稚靠在琉璃窗边的雕花台上,一手托着粉腮,一手轻轻打着团扇,眼眸里有着浅浅的惆怅和回忆。

细碎的光儿钻进窗楞里,落在美人卷翘的睫毛上。

沈轻稚唇边有不甚明显的梨涡,此刻她唇角微扬,让那光影恰好打在梨涡上。

萧成煜看着她,突然明白明眸善睐是什么意思。

沈轻稚冲他笑,道:“我家乡的粉藕最好吃了,拿它跟四粒红一起炖小排,炖出来的排骨汤红彤彤,还有一丝甜味。”

沈轻稚如此说着,眸色微闪,脸上又扬起一抹难以忘怀。

“可是臣妾哪里有这整日里吃排骨汤的命呢,也就是离开荣恩堂那一日,嬷嬷念着到底养了我们十几年,自己掏钱做了一大锅。”

沈轻稚垂下眼眸,似乎是不想让萧成煜看到自己眼眸中的落寞和怀念。

“所以盛京的车水马龙臣妾都没怎么记住,只那一锅莲藕花生排骨汤,后来翻来覆去同一起入宫的姐妹念叨,至今还很怀念这个味。”

沈轻稚的声音好轻,犹如刚刚飘落的羽毛,落在萧成煜心上。

萧成煜看着她,突然道:“御膳房又不是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