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任家也是因为他不想让王香云看到他就想起在江家的日子。

“说什么胡话,娘带你去找名医,一定能够把你治好的,这些乡下庸医懂什么。”王香云辍着眼泪上前去抱起江远茂,可是触碰到的是江远茂那冷得没有温度的手。

一瞬间,连眼泪都凝固住了……

江远茂只是笑笑,看了看屋里的人,带着几分留恋,“娘,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我去了之后,麻烦你不要来打扰秀秀,你的存在只会让江氏族人会更加刁难她们,景元也有科举的意图,我不想他的路断了,这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

王香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盼这声娘,居然是在这样情况下说出来的,比江远茂不叫她时还要悲痛万分。

“好,此去之后,娘便再也不打扰他们。”王香云不知道自己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只知道不能拒绝儿子那双分外期盼地眼神。

江远茂艰难地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这会他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了,声音却依旧清晰,“这钱娘帮忙收着吧,也给秀秀他们留一条后路,以后山穷水尽之时不至于穷困潦倒,如是顺遂,这钱就当是我给那两孩子的新婚贺礼。”

王香云拿着银子泣不成声,看着屋内的两个孩子,心情万分复杂。

“秀秀啊。”江远茂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艰难地抬手,想要抓住什么。

陈秀秀泪如泉涌地上前抓住他的手,“我在,我在,我在。”

手被陈秀秀握住,虽然察觉不到温暖了,但江远茂莫名安心起来,用尽最后一口力气,絮絮叨叨地说着,“秀秀啊,这趟对不起你,还给你找了两个麻烦回来,我去了,请你善待徐夫人还有水舟,不过你尽力而为就好,实在承担不了,就算了,别强撑着,景元好似与水舟有些不和,若是长大了不能成婚,你就收他为义子……”

徐秀秀一字一句听着,泣不成声,直到俞渐俞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却连泪水都哭不出来了,跪在地上无声地呐喊。

明明之前还那么鲜明地一个人,如今就躺着黑漆漆的棺材里,一点光亮都没有,那棺材她躺过,闷得喘不过气来,人怎能躺在这样的地方呢。

明明他的胸痛那么地炙热,在寒冷冬天都可以融化死一个人,怎么就变得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得比那彻骨寒夜还要冻人。

明明说好这次回来,要带着他们一家去游江的,怎的最后一家三口,少了一口。

她想哭,眼泪却干涩的发疼,掉不下来,她想喊,嗓子失了声,喊不出来。

浑浑噩噩地开始操办丧事,别人叫做什么做什么,看着那最后一捧黄土掩埋下,崩溃地上前想要把覆盖在阿茂身上的泥土祛干净。

“他那么喜净的一个人,不会接受这些泥土的,放开放开。”她沙哑着嗓子嘶喊着,却被所有人拉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阿茂被黄土掩埋在地底。

这一刻,她明白了,世上再无阿茂,只有形单影只的秀秀。

你一走,惊觉世界都是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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