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字练好,我终日将自己泡在书房里,终于在宴会前夕将字练得能看懂些,我可不想谢言拿到了我的书信却半天看不懂一个字。

我还特意打扮了下,穿了我爹爹在我十八岁生辰时送我的云杉,那云杉极轻薄,上边遍布的紫藤萝花的浮绣,是爹爹找了好几个绣娘赶工三个月绣成的,穿上更衬得我手脚修长,衣袂翩翩。

更重要的是,这紫藤萝花是我娘生前最爱的花,我穿着这身去见谢言,也让我娘亲看看谢言。

这个晚宴着实热闹,是个什么小皇子的满月酒,皇上早早离席,只剩下一些年轻的贵族子弟在把酒言欢。

我观察了谢言许久,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锦袍,玉冠束发,坐在月光下,越发显得飘然出尘,我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便要羽化登仙。

等了许久,我终于等到他从座上离席,便立刻跟了过去,我死死抓住袖中的信,紧张到额上都开始出汗,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谢言身上,并未留意身后的动静。

谢言走得并不快,但他高我许多,我跟得十分吃力,终于他在一个亭子前停住脚步,缓缓回过身来,灰瞳沉静如海。

他身后有无数迎风招展的花,花香伴着春风闯入我的鼻腔,我呼吸都急促起来,只伸出手,低着脑袋,想要将被掌心的汗打湿的信递给他,“太,太子殿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这小娘们肖想太子殿下,你们还不信,现在开了眼界吧!”

“来来来,快来看啊,小娘们思春了!”

元夜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原本静谧的亭子立刻充满了喧嚣的脚步声,他又冷不丁窜到我身前夺走了那封信。

我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了,仿佛跌入寒冬腊月的冰窖,有丝丝密密的寒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谢言,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男,君子好逑,是否能有荣幸能与你泛舟湖上?”

“哈哈哈哈哈这小娘们还会写诗!大家都听听!”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元夜的话音一落,紧随他而来的那些狗腿子,都开始跟着哄堂大笑。我望着谢言脚上的金丝履靴,浑身不自主地发抖,脑中有许多画面在旋转,孩童猖狂的笑声,伴着一声声的“怪物怪物”,让我脑子都快要炸开,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娘们,居然还想当太子妃!”元夜还觉得不够,他缓缓朝我走来,笑得讥讽又冷酷,“后边还有,还要我继续念吗?”

不止是他的哪句话刺|激了我,我竟尖叫一声,直直朝他冲了过去,吼道,“还给我!还给我!你这个狗杂碎!”

元夜比我高了许多,他将信高高举起,我挨不到,甚至一不小心还摔到了地上,我的脸被地上的沙砾蹭破了,衣袖上的紫藤萝花沾满了地上的污泥,我怔怔望着被弄脏的花纹,无声地落泪,娘亲会不会看到我这个狼狈的样子?

“元夜,闭嘴。”

谢言的话简短扼要,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那些哄堂的大笑和肆意的欺凌都在此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