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乐滋滋地走进垂拱殿,一点也没想过为什么耿南仲今天忽然就病倒了。

消息毕竟是有灵通,有不灵通的。

比如耿南仲,盯陈东盯得很紧,一听说这群死倔的腐儒出城去找种师道,立刻就装病不起,闭门谢客。

再比如李纲,这位李相公是没有耿南仲的心眼和消息渠道的。

他此时正和御史中丞许翰讲起最近的流言。

“绝无此事,”李纲很认真地说道,“这是官家亲口对我说的。”

对面的御史中丞是个白胡子老头儿,四十年官场浮浮沉沉,虽然也有死倔的名声在,但还是比李纲多了一点怀疑精神。

“官家是圣君。”许翰先这样说一句。

李纲眯起眼睛,有些狐疑,“许公有何未尽之语?”

“官家是圣君,”许翰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身边小人甚多,难免有清浊忠奸之辩。”

李纲就放宽了心,“确实如此,但割让三镇,到底还是荒唐了些……”

话刚说到这,他这清幽的小院子里,忽然就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伯纪!崧老!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清闲自在!”吴敏匆匆忙忙就走进来,“出大事了!”

李纲和许翰都吓得站起来了。

“究竟何事?!”

“官家下诏,令朝真帝姬和亲金宗子完颜宗弼,并割太原、中山、河间三地!现在陈东领了太学生,去敲登闻鼓了!”

许翰下意识去看李纲。

……他都不敢看李纲的表情了。

“我现在就进宫,”李纲牙齿咬得咯咯响,“我要亲口问一句官家!”

赵鹿鸣忽然从榻上坐起。

“什么声音?”她问。

王穿云也仔细听了一会儿,“帝姬听到了什么声音?”

“像是鼓声。”她说。

“不是鼓声,”王穿云说,“是脚步声,有客来啦!”

有一串脚步声自院门处响起,而后是韦氏断断续续的寒暄声,再然后就转到了她这间富丽堂皇的小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