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刘秀刚放下杯子,一名年长的中年人便忍不住问道:“听说陛下正在堵乡和邓奉作战,不知陛下对此战可有把握?”

听闻他的发问,在场的村民们齐刷刷地看向刘秀,这个问题,也正是他们想问但不敢问出口的。

刘秀淡然一笑,问道:“张叔伯认为呢?”

“呃……”中年人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张乂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陛下既然能回舂陵祭祖,说明陛下对此战已有十足之把握!”

在场的村民们纷纷点头,觉得张乂说得有道理。张乂转头又看向刘秀,问道:“陛下,不知小人说得可对?”

刘秀仰面而笑,赞道:“张叔公言之甚善。”

说着话,他拿起酒杯,和张乂单独喝了一杯。刘秀的随和,让在场的村民们都轻松了不少,宴会的气氛也越来越欢快。

随着众人的酒越喝越多,人们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就爱家长里短的妇人们,更是拉开了话匣子,还讨论起刘秀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其中有一位中年妇人喝得红光满面,站起身形,摇摇晃晃的走到刘秀坐席前,说道:“阿秀小的时候,就沉默寡言的,性子孤僻,可谁能想到,阿秀长大了之后,能这么有出息,还做了天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伏黯、龙渊、龙准、龙孛以及众多的羽林卫,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名中年妇人身上。

当着天子的面,说天子沉默寡言,性情孤僻,这不是找死吗?

另有一名中年人连忙站起身形,快步走到中年妇人身边,狠狠拽了她一把,然后诚惶诚恐地向刘秀躬身施礼,道:“内子有失言顶撞之处,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刘秀完全不以为意,向中年人摆摆手,示意他免礼。他转目看向中年妇人,含笑柔声道:“我以为,做人当谨言慎行,其实,治国也和做人一样,要多听、多做,而少说话。君主少说话,大臣们就可以多说话,如此方能集思广益,谋出治国之良策呀!”

中年妇人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装出一副明白的样子。她笑吟吟地问道:“阿秀啊,现在你是天子,舂陵是帝乡,等你打败了邓奉,治理舂陵时,是不是会减免税赋啊?”

被一村妇叫‘阿秀’的小名,刘秀非但不气恼,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抚掌说道:“可免两年税赋,两年之后,可施行十五税一。”

十五税一,就是把年收入的十五分之一拿出来向官府交税。王莽执政的时候,由十税一改为八税一、七税一,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的杂税。

百姓们的生活苦不堪言,底层的家庭,日子根本过不下去,只能卖儿卖女。

现在由邓奉掌管着南阳,也是征收重税。但这的确是没办法的事。

邓奉麾下有十多万大军,延岑和董訢麾下的大军也需要邓奉来养,这么多的兵马,每天要吃要喝,要穿要用,这都是钱啊,可钱从哪里来?不能抢,只能征税。

这么多的军队,只靠南阳一地来养,若不征收重税,邓奉还能怎么办呢?

在这种情况下,听闻刘秀说,他若统治南阳,施行十五税一,人们的脸上无不露出喜色,纷纷拍着巴掌道:“陛下圣明,陛下没有忘本啊!”

“是啊,陛下果真是照拂帝乡。”

对于众人的反应,刘秀报以微笑。他相信,自己的这番话,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南阳。

正所谓攻敌为下,攻心为上。邓奉、延岑、董訢,他们有那么多的兵马,都聚集在南阳,只靠南阳一地来养,南阳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