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引娣却管不了皇上的这些大事,随着她的地位越来越尊贵,就更加一心一意地要寻找到自己的亲人。一直等到雍正十三年六月,才终于有了消息。那个锲而不舍的喀尔吉善,竟在大同的一个穷得十分可怜的山坳里,找到了引娣的母亲乔黑氏。这才知道,引娣的父亲乔本山已经故去五年了。那女人的情景和引娣所说,简直是丝丝入扣,再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喀尔吉善生怕自己再拍错了马屁,专程从定襄带上了乔本山的本家兄弟来认亲,还叫他划押具结。喀尔吉善还怕不牢靠,又请人画了乔黑氏的肖像,带上老人家亲手封好的信物,经由内务府转交给了高无庸。高无庸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就来到了西偏殿,一脚跨进门里,就笑着说:“宜主儿,奴才给你道喜来了。喀中丞那里来了实信,这回十拿九稳要找到老太太了!”

“是吗?”引娣接过信来读着,又问:“皇上这几天在哪里呢?怎么我有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了?”

高无庸陪着笑脸说:“前天李娘娘犯了痰气,皇上去她那里看了看,昨儿个又宿在澹宁居。刚才召见了李卫,听李大人说。他亲自逮住了白莲教的一个大师兄解到京城来了;还有,就是江西那边的一个叫‘一枝花’的山贼,也让李大人打散了……”

乔引娣边看着信还边听着,她好奇地问:“一枝花?真好听的名字,是个女贼吗?”

“怎么不是呢?听说她是河南人,却不知在那里修成的道行。说是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哪!宝亲王也听见了,说他不信,还说,要亲自去看看她是个什么妖精……”

引娣边听边笑,手里却已展开了那幅画像。她看得十分仔细,还从头到脚地抚摸着,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高无庸在一边凑趣说:“奴才看着,她眉眼间倒像娘娘,就是颧骨稍稍高了一点儿……”

引娣注目凝视着那张像,自言自语地说:“嗯,娘的下巴颏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痣,不仔细看是见不到的。对了,娘整天给人家洗衣缝衣,把手都累出毛病来了,她的手指伸不直。快看,这女的手指也是弯着的……”

她打开了那装着“信物”的小包,就马上愣在那里了。这时,恰巧雍正大步走了进来,高无庸连忙叩下头去。引娣一见到皇上,立刻就高兴得儿乎要跳起来了:“皇上,皇上,我找到我娘了!您快来看哪,这就是娘亲手交给我的信物。”

雍正也高兴地接过那小布包来瞧着。引娣激动地说:“万岁您看,这是半支银簪子。我离开家时,家里穷得一文钱也没有,娘就把它交给了我……”说到这里,她已是满脸泪痕了,“我对娘说,我是跟人学手艺去的,化不着钱。于是就把这簪子一掰两半儿,那一半还给娘收着……我说,方一我在外头得病死了……也算不枉我跟了娘一场,身边还有这个念物……”说到此处,她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雍正看着那画像和信物,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他也很替引娣高兴:“别哭,别哭,这是个让人高兴的事嘛!既然你已经认准了,朕就让山西巡抚把她妥送进京。来回也不过十天半月的,你不是就能见到她了吗?”他一闪眼又看到了那个半截银簪子,就问:“这又是个什么物件?”

“这就是娘给我的信物呀!皇上您看,这簪子头上是个攒花的如意……是,是我爹给了我娘的……”

雍正拿起了那半支银簪,见那簪尾约有三寸长短,簪尖上打平磨光了,恰像支挖耳勺子。因年深月久,簪身上的宝色已经褪去,黑油油地发着亮光。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会儿,那上边的龙形花纹显现了出来!雍正突然像遭了雷击似的,手一颤,簪子“叮”地一声就落在了地上!他又急忙捡起来,翻来复去地仔细审看,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只是在诧异中还带者莫名其妙的恐惧。一回头,又见引娣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便强作笑脸地问:“这簪子不像民间之物呀,它好像是大内造出来的。这是你们家祖传的吗?”

“我不知道,是爹娘给了我的。”

“哦……你的母亲娘家姓什么?”

“姓黑。”

雍正身子一软,几乎就要跌倒了。他又问:“她祖籍就是山西人吗?”

引娣摇摇头:“不,我小时候听说,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