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岁安以为是对着自己父母那般,露出几分可爱讨喜便可承欢膝下,那就太单纯了。

但她亲近父亲,究其根本是为了他,若被父亲责备,他并不好受。

这么一想,谢原步子就走得快,眼看着要直接冲进书房,当场被孙氏无声的拦下来。

“为何不可能?”内里同时响起岁安的声音,并不像谢原以为的那般,受了惊吓亦或委屈。

反倒是父亲的语气颇有起伏。

“卫良比崇尹晚生五十年,他出生时崇尹都不在了,这个注解形式是卫良首创,极显个人之长,崇尹怎么可能在卫良出生前就用上卫良注解时常用的特别符号?这崇尹注本定是假的!”

最后几个字,谢世知说的激动,伴着手指叩向桌面的咚咚声响。

既有爱好收藏古籍的人,便有贩卖古籍的人,这也是一种古玩藏品。

一旦有利,便有造假,好此类者,对待真品自然如珠如宝,对假的只会嗤之以鼻,且瞧不上那种连真假都分不出,还自称博学之人。

谢原看向母亲,孙氏无奈一笑。

如你所见。

书房内,岁安捧过一份曲谱递给谢世知:“请父亲过目。”

谢世知半信半疑接过,先是大略扫了一遍,愣了愣,又从头细细看来。

岁安的声音在旁响起:“卫良的注解方式便于查阅还有巧趣确属首创,但卫良的标记符号,却与崇尹君曾经谱写的一首古曲谱十分相似。”

“今朝曲谱固有定式,可百年前甚至更早的古谱较之又是不同的,可见谱曲一说,是会因个人之好而变动修改。”

谢世知看了岁安一眼,又对着灯细细研读。

“您仔细看看,卫良注解所用的符号与曲谱所现有细节不同,且符号不过是个人趣味,换成点还是圆都无妨,更重要是解读标注的内容,但若此符号源于崇尹公,那他在注解时画上类似符号,这本崇尹注解本,就未必是假的了。”

谢世知:“那你也不能保证这曲谱就是崇尹所作。”

岁安笑笑:“若无此曲谱,崇尹注本必是假的,但有了它,曲谱真假各占一半,这份崇尹注本的真假,也变成各占一半了呀。”

谢世知一愣,竟觉得有些道理。

岁安:“做学问本就是千家千言,多听一言便是多一份眼界,更何况,有时真中藏虚,假中有实,尤其像父亲这般,有足够的积累与沉淀,自能决定何为精华可取,何为糟粕当舍,真假反倒不重要了。”

谢世知老脸一热,抬手抚须,发出几声抑制不住的轻笑。

他还是第一次听岁安这种小姑娘直白的夸赞。

这笑声震惊了外面母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