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亡,谁不怕。可是抱着那样生病着的小小孩子,看着他大咳,看着他气喘,看着他窝在她的怀中哭闹着找妈妈,心中总是万分难过。

那个孩子小名叫笑笑,是李先生指派给她的任务。

很小很小,刚刚学会说话,却得了这种病,甚至因为病症的突出而被隔离,无法触碰从不曾离开的妈妈的怀抱。

笑笑的妈妈从来没有哭过,只是求阿衡好好照顾小孩子,拿了许多巧克力糖,说是笑笑喜欢吃的。

阿衡明明知道小孩子得的是肺炎,不能沾刺激性的食物,却不忍心,收了糖,抱着笑笑的时候拿糖哄他。

笑笑很闹人,总是伸着小手去抓她脸上的口罩,他从不曾见过阿衡的样子,只是含糊不清地喊着叽叽。

阿衡笑,把笑笑抱紧怀里,喂他吃饭,说错,是姐……姐,jiejie,笑笑。

笑笑咯咯笑,叽叽,叽叽,叽……叽。

小脑袋歪着,头发软软的,笑啊笑,稚气可爱。

一同留下的顾飞白总是皱眉,警告——不要同他太近,虽然是小孩子,但毕竟还是病人。

阿衡说,虽然是病人,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样子,你觉得话是不是也能说得通?

顾飞白淡淡瞥她一眼,收紧了手指,高傲离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笑笑的病症起初并不十分严重,但是,后来夜间突然发了烧,孩子小,不能打强针剂,笑笑一直高烧不退,冰敷、酒精擦浴、降温毯,全部都试过,却毫无起效。

主治医师说孩子不行了,通知家长吧。

阿衡抱着笑笑,发了一夜愣,额头紧紧贴着他的,机械地换毛巾,给他擦身体,她说,笑笑,你等等,妈妈很快就来了,很快的。

可,笑笑却睡得很香很甜,小手紧紧握着几块巧克力糖,直至晨光熹微,才丢了手。

小小的孩子,身体还很柔软,却渐渐,凉了,凉了。

笑笑妈妈赶到时,从她手中夺过孩子,哭声凄厉。

她哭着捶打阿衡,你还我的笑笑,笑笑,我的笑笑啊!

阿衡看着她,摘下了口罩,轻轻低头,说对不起。

转身的时候,医院的长廊很深很深,没有日光,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