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稚盯着青松仙鹤,突然大笑一声:“好得很啊。”

她这一辈子青春烂漫过,富贵荣华过,鼎盛热烈过,又凄苦冷清过,可谓是精彩至极。

她不亏。

就在这时,宫门“吱嘎”一声响了。

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便来到床榻边,正是唯一留在寒雪宫的宫女冬雪。

“娘娘,”冬雪满面是汗,手上也带着污泥,显得有些狼狈,“娘娘可是要吃水,我这就去烧。”

冬雪如此说着,就要去端碗。

沈轻稚费力看了她一眼,嘶哑着问:“她们又叫你去搬炭了?”

冬雪跟了她十年,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在她繁华鼎盛的时候,她是人人羡慕的雪姑姑,便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如今到了寒雪宫,却要被这里的破落户欺凌,靠做最苦的差事换来主仆二人的一日三餐。

冬雪见她脸色蜡黄,嘴唇早就起了一层干皮,那双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仿佛已看不清这人间的魑魅魍魉。

“娘娘,”冬雪心里疼极了,“是奴婢不能伺候好娘娘。”

沈轻稚笑了笑,费力冲她伸出手:“我们说说话。”

冬雪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来到床边,在脚踏上坐下。

沈轻稚问:“我还剩了些体己吧。”

冬雪道:“还有一百多两碎银子并一盒子头面,娘娘娘家带来的也都放在妆奁里,陛下……陛下不叫人动,他们就没敢搜。”

这些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皇帝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到底没敢叫人全都搜了去。

但这虚伪的“仁慈”,沈轻稚根本就不在乎,她只在乎冬雪。

她认真看着冬雪,伸手摸了摸她粗糙的手指,很笃定开口:“你把这些都包好,取了沈家祖传的命符,今日就离宫。”

冬雪一惊:“娘娘!我不走。”

从进寒雪宫的第一日,沈轻稚就一直说让她走,冬雪放心不下她,咬死了不肯离开。

沈轻稚那时候病还没这么重,便想再等一等,可等到今日,她已经知道自己再也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