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建义笑了笑说:“四爷,不是小的胆大,只因小的昨夜与人赌钱输了,今天才看着这张银票急了眼的……”他正在兴奋地说着,刚刚伸出去的手却停在半空里了:“啊,四爷,原来你是在和小的开玩笑,这窗台上哪里有银票啊?”

弘历听了也是大吃一惊:“什么,什么?我明明是放在那里的吗,怎么会不见了?”他急步走了过去,却见刚才压着银票的地方,已经换成了一纸书简,那上面影影绰绰还写着一些小字。弘历抢步上前取过来看时,却是一首小诗:

王爷勤政载功还,

旧调新曲又重弹;

妙手空空谨相告,

北去途中防伤残!

弘历略瞟一眼,他的心早就如江河翻滚似的呆住了。邢家四兄弟见此情景,也立即行动。两个人守在这里护住宝亲王,另两人则纵身上房,手搭凉棚,向四周张望。

可是,这里除了栉比鳞次的房屋,阡陌相接的街巷之外,还能留下什么呢?邢建业跳下房来,走到弘历面前沉重地说:“四爷,都是小的们无能,惊了四爷的驾了。想不到南京还有本领这样高的飞贼……”

弘历见他们一个个羞得无地自容,便笑着为他们开脱:“哎,你怎么能说这话呢?刚才是我和你们老四在过招,倒让这飞贼得了手。你们这样子,倒像死了老子娘似的。给,这是一百两银票,你们拿了去。以后爷还要照样的信任,也照样的赏赐。”

这四个人哪里敢接?正在推让之时,就听外头有人报名说:“两江总督李卫和布政使范时捷请见宝亲王爷!”

凑着这功夫,弘历把银票向邢建业手里一塞,站起身来说:“进来吧!”

李卫甩着手,迈着方步和范时捷一先一后地走了进来。他们俩往弘历跟前一站,倒恰巧成了对比。

李卫因为身子不好,时时咳喘,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可范时捷却是越吃越胖,一走动脸上的肥肉嘟嘟乱颤。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个是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另外两个,却是风姿绰约的妙龄俏佳人。

李卫和范时捷都规规矩矩地向弘历跪到叩头说:“奴才李卫、范时捷给主子请安。”

弘历的脸色还没有恢复平静,他盯着李卫说:“起来吧。我说总督大人,看来你们这里也还是不能夜不闭户啊。你瞧,我收到了什么?”

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卫吃了一惊:“他娘的!这不是成心要往我李卫脸上抹黑吗?我知道,这都是甘凤池他们一帮人干的事,故意地找些毛贼来捣乱子的。难道是怪我说话太满了?老范,你来给我念念,这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范时捷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好半天才说:“王爷,据我看,这飞贼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好像不是在和您开玩笑。他只是想显摆一下能耐,提醒您路上多防着一些。我看说不定,他没准儿还要为您效点力的。”

范时捷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看着羞得面红耳赤的邢家兄弟们说,“怎么样?现在你们不敢再吹‘打遍山东无敌手’了吧?好家伙,在王爷跟前丢人现眼,回家去等着你们老爷子的家法板子吧!”

弘历见他们兄弟臊得脸红脖子粗的,连忙说:“哎,老范,你不要胡说八道。刚才我们都在场嘛,哪能只怪他们呢?李卫你也不要乱说,凭这个小帖子就闹起来,也不怕别人笑话你的小主子?”

李卫就坡下驴地笑着说:“四爷您瞧,我给您带来了几个人。”说着他向外叫了声,“你们都进来见见宝亲王爷吧!主子爷,黑嬷嬷陪着端木公子回家完婚去了,他们临走时,我向她要来了这几个人。这两个丫头您别看她们年纪小,可吹拉弹唱的都能来一手。有她们在您身边侍候着,总比那些粗手大脚的男人们强。”

弘历早就看见她们了,此时才知,原来她们都是黑嬷嬷的家人。那位年纪稍长的显然是她们的妈妈,虽然已有四十多岁,但一看就知,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胎子。两个小姑娘,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上下,上身穿着一色的鹅黄绣花衫子,下边却也是一模一样的撒花葱绿裤子。

她们正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含着微笑,也带着娇羞,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天之骄子。

弘历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竟然呆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