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盛说:“我的办公室在楼上,就两层楼,咱们走路上去吧,等电梯更慢。”

我和吴居蓝都没有异议,跟在江易盛身后,进了楼梯间。

我们走到一半时,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衣、黑色西裤的男人站在楼梯拐角处,额头抵着墙壁,正无声地流泪。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压抑哭泣,整个身体紧绷,下垂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可痛苦和绝望过于强大,让他时不时地泄露出一两声破碎的呜咽。

这是医院,而且是重症病房区,谁都能想象到是为什么,我们尽力放轻了步子,希望能丝毫不打扰他地走过去。但楼梯就那么大,他显然察觉到了有人来,立即用手擦去了泪。

我和他擦肩而过时,忍不住仔细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是一张认识的面孔。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失声叫道:“林瀚!”

他抬起了头,看到我,努力地挤了个笑,“沈螺,你好!”

我隐隐猜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哭泣,心情刹那间变得很沉重,我对江易盛和吴居蓝说:“你们先上去,我和朋友聊几句。”

等江易盛和吴居蓝离开后,我试探地问林瀚:“你要有时间,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

林瀚似乎早已疲惫不堪,一声不吭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我挨着他,坐到了他身旁。

林瀚三十岁出头,在税务局工作,据说是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很年轻有为。我和他是在医院认识的,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癌症病人的家属。只不过,我是爷爷得了胃癌,他是妻子得了胃癌。

他的妻子发现得比我爷爷早,又正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及时做了手术,有很大的康复机会。我遇见他们时,他们正在进行术后的康复治疗,我曾经向他求教过如何照顾和护理胃癌病人,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和鼓励,两人迅速从陌生变得熟悉起来。

上一次我见他,是六个月前,也是在医院。我帮爷爷来拿药,碰到了他。他喜气洋洋地告诉我,他陪妻子复查后,确认手术很成功,应该会完全康复。

没有想到,只是六个月,他又从希望的云端跌到了绝望的深渊。

我踌躇着想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