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还有一人在——谢煐。

马车缓缓动起。侯爵的车坐四个人虽称不上挤,却也坐不太开。白殊脱下斗篷,挪到谢煐身边靠着他,给知雨和贺兰和尽量多腾些空间。

谢煐提起小桌上用炭火温着的茶壶,倒上半盏热茶递给他。

白殊接过来慢慢喝完,暖意流遍全身,舒服地长叹一声。

“下着雪的大冷天,幸好卫国公不用来守着。”

听闻谢煐的“噩耗”,年迈的卫国公自然是“被刺激得当即病倒”。

谢煐拿过他手中空茶盏,轻声问:“还要吗?”

“不用了,暖个身就好。”

白殊边说边侧头,看到谢煐那张涂成青灰色的死人脸,忍不住就笑出声。

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这么晚才到,实在是没想到,化个特殊妆会这么费时间。加上为了不颠簸而慢慢走,最后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外头众官员跟在太子灵柩两侧入城,一路送到上景宫,看着灵柩入了门,才各自散去。

孙宦官却没走,抬脚跟进门中去。

薛明芳冷着脸来拦他:“孙内侍还有何事?”

孙宦官轻叹:“陛下让咱家代为看看太子。”

薛明芳怒意上涌,双眼泛红:“六郎都死了,还不能肯让他安生?!”

孙宦官陪着小心道:“这话是怎么说的……陛下总养了太子十几年,也想知道太子走得安不安稳。”

薛明芳狠狠地瞪着他片刻,才冷哼一声,转身领他进灵堂,亲自推开棺盖。

孙宦官凑上前,探头向深深的棺材里看。

躺在里面的谢煐面容还算安祥,脸上、脖子、手,凡露在衣物外的肌肤都是死气沉沉的青灰色。

孙宦官盯着他胸口看了好一会儿,确认的确没有起伏,又问:“太子是伤在……”

“后背。”薛明芳满脸嘲讽,“怎么,你还要把六郎翻过来验验伤?”

孙宦官忙道不敢,没再纠缠,痛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