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煐看完这封语焉不详、避重就轻的信,轻哼一声:“不过区区山匪,也配叫一声反贼?”

侍中沉着脸起身,一边向谢煐走来一边道:“太子此言差矣,山匪既敢扣押平王,便是与朝廷作对,称一句反贼不违过。太子既看完,可否给臣一观?”

谢煐将信递过去,又恢复以往垂眼不语的模样。

侍中快速看完,向嘉禧帝转述一遍。殿上众官员皆是听得面面相觑,便是平日不通庶务的,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就从未听过这样赈灾的,虽说集中救治好似有道理,可四个县啊,别处灾民过去的路上又要饿死病死多少人?

御史大夫低头算算,起身疑惑地道:“这时间上好像不太对……平王该是月初抵达,到今日才十一日,扣去信使回程,哪有时间让别处灾民迁去青淄?”

兵部尚书也起身道:“平王所调的鹰扬卫,该是下卫,有一千人。随行武威军亦有千人。两千人,却被山匪抓住平王,还营救不出……这委实奇怪。”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亲平王的官员出列道:“山中有匪,鹰扬卫却不剿,这是该处鹰扬督尉失职!”

兵部尚书反驳道:“政事堂从未给兵部发文,兵部怎可自行调兵。”

说到政事堂,白泊不得不起身说话:“禀陛下,政事堂从未收到过青淄县有匪的消息。”

嘉禧帝沉着脸听他们吵完这几句,开口道:“众卿以为,现下该如何行事?”

侍中自刚才起身就一直未落座,此时直接道:“当务之急,自是先救出平王等人!还请陛下遣太子前往救人。”

中书令缓缓站起身,驳道:“岂可贼人说什么朝廷便应什么。太子乃一国储君,千金之躯不可涉险。臣以为,该另遣人前往青州。”

侍中转头看向他,目光冷然。中书令八风不动,恍似未觉。

此时,一人从队列奔出,直跑到御阶下才扑嗵跪倒,一边不断叩头一边大声哭喊:“陛下一定要救救大郎啊!臣妹就只大郎一子!若是大郎有个三长两短,这可让她怎么活啊!陛下——”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挂着散官衔、平常上朝当凑数的承恩侯,皇贵妃的哥哥、平王的舅父。

嘉禧帝被他一声声“陛下”哭得头疼,招手道:“来个人扶承恩侯起来,成何体统。”

承恩侯却是直接赖在地上撒泼:“陛下!臣若劝不动您命太子去救大郎,哪还有脸去见臣妹!不如就让臣一头碰死在这殿上,先去下头等着他们娘俩吧!”

嘉禧帝听他越说越不像样,用力拍拍扶手,喝道:“你这般闹,朕还如何与太子、与众卿商议救人的事!”

承恩侯一听嘉禧帝有松口之意,立时收了哭声,麻溜地爬起来,退到一旁继续抽抽搭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