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旻低着头:“对不起,爸,其实我一直都想瞒着。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怎么邀请你们来深圳玩的缘故。每次你们来,我也不带你们来我家里,就是怕穿帮。这次本来也没想带你们回来的,是妈妈说要来我家里看看的。这种情况,我要是不说,你们肯定也会发现不对劲。”

蔺征西说:“叔叔阿姨,对不起,让你们面对这么难以接受的事实。这些年我和晏旻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找了各种理由不相亲不结婚。也非常感谢你们对晏旻的包容和支持。可我们也是普通人,我俩的关系是不能让朋友同事知道的,生活中几乎不跟其他人打交道,所以内心里,还是很渴望能够得到最爱的亲人的理解和支持,所以才没有选择一瞒到底。”

晏云山瞪着眼咬着牙看着蔺征西,咀嚼肌凸出,要不是邵芸芸在跟前,他都要削死这个臭小子,亏得他们全家都这么感激他,他居然把他儿子往歪路上带。

邵芸芸说:“宴爸爸,晏妈妈,两个孩子保守了这个秘密20年,连最亲爱的家人都不能说,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请原谅他们选择这个时机告诉你们。我知道我们当家长的会很失望,很难受,以后也需要承受保守秘密的痛苦。但他们是我们的孩子,如果我们都不能理解他们支持他们,这世上就更不会有人理解和支持他们了。”

邵芸芸的声音温温柔柔,还带了点文艺腔,但却很有感染力和说服力。代秋兰听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晏云山紧咬的牙根也慢慢放松下来,儿子已经四十岁了,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他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生活工作全都交织在一起,难道还能说分就分?

晏雯一直没做声,她默默地看着父母和弟弟,原来晏旻在厨房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这个!

她的心情很复杂,大弟不结婚,她总以为是性格缺陷,天才总是孤独的,不擅长跟人相处,所以不懂得谈恋爱。因为她知道晏旻的很多大学同学都存在这样那样的性格缺陷,生活低能的不少,至今没结婚的并不只有他一个。

但她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大弟会和一个男人谈恋爱,男人和男人还能相爱吗?纵使她活了四十多年,也还是头一回听说,实在是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不过看大弟的样子,心里想必是格外为难吧,她还没见过他这么为难的样子,晏雯伸手挽着母亲的胳膊,小声地说:“爸,妈,其实换个角度去想也不错,旻旻至少有个伴了,不会孤独终老。我们之前最担心的难道不是这个吗?征西和旻旻志同道合,是最难得的灵魂伴侣。除了性别不符合我们的期待,倒是也没什么不好。”

代秋兰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一眼女儿,她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呢,不过她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晏云山哼了一声:“简直胡闹!像什么话!”

晏雯讪笑着跟他说:“爸,你不是说过,要是我弟和征西两个人有一个是女的话,那就是再合适不过的革命伴侣、灵魂伴侣吗?”

晏云山吹胡子瞪眼,争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就算说过,那也只是个假设!”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一直低着头的晏旻抬头看一眼姐姐,眼神里流露出感激之色,姐姐果然是心疼自己的。

晏雯朝他安抚地轻点了下头,接话说:“现在就是假设成了真,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俩并没有一个人变性成女人。”

晏云山瞪着女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变性!”

晏雯则毫不在意父亲的怒气,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又是老大,她从小就很得宠,简直就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到了她这个年纪,父母老去,她已经成长为家中的顶梁柱,跟父母相处的方式也更为平等,甚至还成了父母的依靠。

邵芸芸见气氛缓和下来,在身前的盘子里拿起一个莲雾塞给代秋兰:“来,吃点水果。这是我们台湾产的黑金刚莲雾,水分足、甜度也够,比一般的莲雾好吃多了,晏妈妈你尝尝。”

代秋兰并没有什么胃口,但看着对方的笑脸,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