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韩兢只能对自己说:“如故,让你这样为难……对不住。”

言罢,韩兢静静低下了头,呼出了肺中的最后一口气。

宛如一声叹息。

自知失职的陆护法旁观许久,惴惴上前,探一探他的鼻息,心重重一沉,跪地禀告道:“门主,罪人时叔静……已然伏诛。”

自始至终,封如故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独立风中,抬起手,及时抹去唇角溢出的一丝心血,神情如常。

……无人看得出他方才失去了什么。

凡中牵机毒者,在剧痛折磨下,往往形容扭曲,头尾相牵。

然而,跪地之人虽是垂首,面上却无多少痛苦,多是解脱之色,身姿更是挺拔。

——生前死后,他皆是一般清索潇然,宛如一把修竹。

无师台下,常伯宁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封如故身上。

他悲哀地想,如故难过了。

常伯宁指尖敛在袖中,燃起一线灵光,在袖中绘制役万灵咒的阵法。

或许,他有办法让如故不那么难过。

或许……

孰料,阵法方成一半,那鹤便张开盈尺的长翅,衔住韩兢魂核,破空长啸一声,展翅而去。

封如故正悄悄引渡魂核至手中,至少想保住韩兢一线生机,如今骤然失了魂核,他心神大乱,几欲追去。

然而,那鹤已通灵,行动如电,转瞬间便跃入云层,撞破阴霾沉云。

云后,一缕金光刺破苍穹。

残月已消,亡魂被鹤衔走。

世间天光,终复大亮。

常伯宁捻了捻袖子,怏怏地垂下了头。

他清楚如故是难过的,但他却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何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