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的手又开始抖。

韩兢对他而言,和师兄的意义又不一样。

他在师兄面前,可以尽情撒娇,但在他的心目中,他更愿意将师兄视作需要他保护的人。

而韩兢,才是真正的兄长。

在那段“遗世”里共度的时光里,他曾一度是封如故的寄托,是大地一样有力而沉稳的依靠。

他落泪,他温柔,他从不对任何人发脾气,但他始终站在所有人背后,调解着逃亡过程中一重重的矛盾,解开一个个叫人焦头烂额的心结。

而那样的他,变成了现在这副寒若冰霜的样子。

封如故勉力维持着平静,轻声问道:“……十六条人命,加上海净,加上后来被你杀害的人所换来的天道平衡?他们何辜?”

韩兢平静道:“正因无辜,所以公平。”

“若放纵如此下去,道门迟早被蠹虫蚀空,彼时魔道得势相嗜,挟怨报复,死的不止这几条人命。因此杀人无需分出善恶黑白,毕竟当天道反噬之时,不会顾忌死去的牺牲者是善是恶,有辜无辜。”

韩兢微抬起眼来,眼神中是一派的清醒冷静:“现在,道门受到了冲击,而魔道现今最大、最完整的门派有你亲自辖约。……不会变得更糟糕了。”

“只是……我低估了你。”说到此处,韩兢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过错,“我实在应该再相信你一点。”

封如故咬一咬牙关,逼着自己思路清晰:“韩师哥,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师门?指月君一直在找你……”

听到“指月君”的名字,韩兢单手揉了揉胸口,表情如常:“他找不长久的。师父早已入圣,他反复进入‘遗世’找寻我,催动功力,不消多久,自会登仙而去。”

封如故沉默片刻:“……你知道他在找你?”

“是,我知道。”

“你本可以来找我的。你为何不回到丹阳,把你的想法与我说清楚?你说的话,我或许会听的。”

“我回不去了。”韩兢道,“我不再是师门需要的主事之人。还有,我不去找你,是因为道理上说不通:我观察后认为,你入魔乃是被魔道所害,又接受了七花印,不会再心甘情愿投身魔道。”

“韩师哥……”

“别叫我韩师哥。”韩兢态度平静地抽过封如故手中的红纱,缚在脸上,“我不姓韩。我叫时叔静,我不是丹阳峰人。门主,别叫错了。”

他这一句看似平常的强调,让封如故闭上了眼睛。

结局……当真,如他所想吗?

韩兢一双眼睛如冰,亦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