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脸来,勉强答道:“因为……贫僧,心里有一个人。”

封如故表示听不懂。

如一放柔了声音同他解释:“他只要叫门,我就会在心里给他点一盏灯笼,欢迎他归家。”

封如故似懂非懂,低头在自己胸口摸索:“我怎么没有?我心里是空荡荡的吗?”

如一心微微一痛,仿佛亲手扯裂了心中创伤:“义父这样……就很好。”

心有挂碍,就有了忧怖。

哪怕封如故接下来的一生,是空茫茫的一片雪原,如果这样能换他无忧无虑,欢喜一世,也不差。

左右这小院僧舍,是按照义父与自己共同拟下的理想家园蓝图建造,义父愿在这里住多久,都遂他所愿。

待来日,他养好魂魄,自己也会带他出去游世。

他已长大了。不是十三岁的、无法保护义父的小红尘了。

……

年尾将至,僧众们没有过年的习俗,但山外人对这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日子,很是看重。

寺中前来敬香之人络绎不绝,为求寺中安全,如一外巡的时间增多了,然而一天之间,他总有八个时辰,是完全属于封如故的。

后来,如一见封如故和小灰猫都对廊下挂着的风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就在封如故颈上系了一枚铃铛。

他果然很喜欢铃铛声,常常在半夜醒来时,下床在屋里走来走去,铜丸碰银壳,弄出一室清脆活泼的铃音。

新年第二日,寒山寺间香火愈旺,在南山小院里,已经能日夜不绝地嗅到檀香气。

灰猫逃出去看热闹了,留下懒得爬墙的封如故一个守在家里,靠在廊柱底下,闭眼袖手,烤着红泥抟就的小火炉,在火炉边摆上一圈板栗,静待烤熟入口。

“人柱”被如一留下保护他。

经过一年的人世生涯,“人柱”小五对封如故那曾经浓烈万分的男女之情,已尽数转化为母性。

她自作主张地从如一的衣架上摸来一件僧袍,披在了封如故身上。

封如故睡得很香。

在衣服披上肩时,他缩了缩身体,软声唤道:“……阿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