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躯体的束囿后,封如故残破的魂魄开始了自由生长。

换言之,封如故现如今在长身体,需得进补。

尽管魂体的生长多靠自身,外物能弥补的少之甚少,但如一仍是忍不住想将最好的东西尽数捧在他面前。

但对封如故来说,这万千菁华凝聚来的进补汤药,就是烟熏火燎的一碗水罢了。

那么一瓮子水,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只剩下一小碗,着实浪费。

好在里头加了不少蜂蜜,有滋有味的,口感不差。

他旷日持久地发呆,而如一始终守着他,与他形影不离的样子,几乎让封如故想跟他认亲,问一句,你也是蘑菇吗?

但偶尔如一也不很体贴。

他经常会在窝在墙角睡觉时,被如一强行采上床,盖上被子。

但以封如故有限的经验,他觉得这样不是合格的蘑菇。

……蘑菇离了地,会死的。

于是,他会在半夜悄悄溜下地来,重新蜷入墙角。

如一就睡在他身边,每当他有异动,他总是第一个发现的。

在他重新躲入墙角后,如一会静静跪在他前面,眼睛在一盏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很黑很润:“义父,不去床上吗?”

封如故茫然地摇一摇头,缓慢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得不到他的回应,如一便不再强求,与他并肩坐下,靠在他身侧,任月光入西窗,洒下一地凉。

如一枕靠着冰凉的墙壁,望着封如故的侧颜,叫他:“义父。”

封如故看他一眼,目光中没什么内容。

如一心痛得久了,也习惯了。

有时,如一实在不知道该将他当做“义父”去敬,还是当做“如故”去爱。

他喜欢封如故,特别喜欢,他活成了自己心尖的一块肉,尽管这块心头肉,现在致力于扮演蘑菇。

“你荒唐,我也荒唐。”如一道,“义父,这样……我很欢喜。”

他轻轻握住封如故的手,心与神一并放松,同他说着心里话:“……红尘长大了,义父可还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