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醉心园艺的常伯宁,在如一离开不久后便被方丈请去说经论法。

他推辞不过,便留了纸条在佛舍,说明去向,旋即随引路的小沙弥离去。

封如故走了远路,回去后出了一身大汗,马上脱衣洗漱。

褪下衣衫,封如故坐入浴桶,低头赏弄清水下的纹身。

伤疤之上,盛开了五朵半的红莲隔水摇曳,赤色如焚。

时已入秋,天气忽冷忽热,今日尤甚,即使封如故受伤之后时时体寒,也不得不承认这天热得离奇。

然而,他若是更换了轻薄的衣物,难免会透出盛开的红莲。

于是,封如故在出水后,换上了一身玄色薄衫,躺在床上,从锦囊拈出剩数不多的、掺了延胡索的烟叶,用烟灯引燃。

一口烟气在他胸中转过,又散回空中。

他注视着丝绸似的烟雾消散,有种物伤其类的感慨,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意。

可他还没快活半刻,手中烟枪便被人接走了去。

如一握住他的烟枪:“吃饭。”

封如故翻身坐起,动手去抢:“哎哎,还我啊,我才吸两口!”

如一将手臂举高,任他左右去夺:“伤胃口。”

封如故何尝不知道吸烟会败坏胃口,但刚吸两口,便这样浪费了,着实可惜,见如一仗着自己手长,封如故心下着急,索性合身扑上去,整个人盘挂在了他的腰上。

如一肌肉瞬间僵硬,立时偏开脸去:“胡闹!下来!”

封如故就着他的手吸了两口烟,笑道:“胡闹便胡闹了。大师若要赶我出寺,风餐露宿,就请这样带我出去吧。”

如一对他的厚颜已是哑口无言,仍不肯看他,却悄悄分了一点余光在他身上。

封如故平时穿白,如一便只觉得他白,如今玄衣上身,如一方觉此人苍白得过了头,像是一件薄胎细瓷,颈下的几条血管被皮肤衬得透蓝,碰一下都怕出了裂痕。

封如故暂解瘾头,心满意足地跳下如一身来,去关注今夜的菜色了。

如一将烟掐熄,同时嗅到烟气中残余的一丝药香。

……延胡索,作镇痛之用。

如一随他在桌边坐下,摆放碗筷时,努力让自己的言辞看起来是随意一问,而非关切心疼:“昔年之伤,现在身上还会疼吗?”

封如故拿着筷子答道:“不啊。当初三钗送烟来,的确是为着镇痛。现在我是有了些瘾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