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吞没了她的视线,她也不晓得那个被浪打下的人有没有再浮起来。

她仿若身在梦中,带着两裤脚的泥,彷徨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在她哭泣时,旁边的瓦片“咯棱”微响了一声。

如一着一身白金色僧袍,乌发披肩,无声落至瓦顶。

女孩见了这俊俏的陌生人,一时呆滞,止了哭腔,打了个哭嗝。

如一不管她此时是如何心潮翻涌,单膝蹲下,冷冷道一声“闭眼”。

女孩受其身上不容置疑的威压所迫,听话的马上闭上眼,心中一时对这俊俏的佛家公子起了一点少女绮念。

然而下一刻,他便将女孩单手抄起,像扛一件重物一样,随手搭上肩膀。

若不是他胳膊上肌肉柔软,稍做了些缓冲,女孩险些当即吐出来。

女孩:“……”

如一纵身落于街面空荡荡的舢板之上,四下张望一番,“众生相”向水中一递,准确钩中方才溺水之人的腰带,将他拉出水面。

他倒提此人腰带,足尖在虚空中点过几下,轻灵地跃身入月。

在半倒悬的状态下,溺水之人不住呕出腹中污水,险险捡回一条性命。

女孩在呕吐声、胃部的挤压感和悬空感的逼迫间,初生的绮念烟消云散、终归于无时,她被放了下来。

再次脚踏实地的瞬间,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间红绸漫天的小院内,院旁回廊之下,挤挤挨挨的,都是和她差不多一身水、一身泥的镇民。

在镇民之中看到同样狼狈的父亲时,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如一抬手压下一道飞到他眼前的红绸,看到了院中的常伯宁。

常伯宁与老镇长谈了话回来,回看如一一眼,眼中有了淡淡忧悒。

如一问他:“义父,如何了?”

他又拉他一把:“路上说。”

灾变发生得太过突然,罗浮春、桑落久和海净去负责堵住堤坝决口,如一和常伯宁一面救人,还要一面分出余力、控住镇中弥散开来的瘟气。

……随着洪水一道泄出的,还有十六年前瘟疫的残气。

燠热的空气中漫着一股特殊的、带有水腥气的淡淡臭味,寻常之人嗅见味道,只会觉得不适,但是,凡是修道之人,都知道这是何物。

……又是魔道作祟后留下的余孽。

在去救援被困梅花镇镇民的路上,常伯宁与如一讲起了梅花镇昔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