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

“丁酉想要看到什么,你们心知肚明。”封如故道,“杀鸡,无外乎是儆猴。愿做那猴子的,尽管摆出一脸衰相给人瞧吧。”

在座弟子都还有几分少年的心气,即使心中惧怕,听到此话,他们一个个也都强撑出了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

无人注意到,封如故攥紧了拳头,指甲怕冷似的藏进了掌心,发力攥紧。

与他们不同,他双手被缚,无法堵住耳朵,那惨呼声,清清楚楚,一声不落,全被他听入耳中

半个时辰后,丁酉去而复返,扔了一架骨架回来。

叫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骨架竟还活着。

他血肉模糊地呻·吟,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弱,像是只被拔光了毛、又切断了喙的小鸟,除了一把嗓子,周身上下再无一处东西可用。

再来一趟,丁酉满意地发现,那些小道已经不敢以目怒视他了,生怕引起他的注意,脸颊统一地泛着铁青或是灰青色,看得人赏心悦目。

最后,他着重将目光停在了封如故脸上。

叫他没想到的是,封如故竟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嘴里还衔了一根新草,也不知这样盯了他多久。

丁酉被他瞧得颇不自在,大仇得报的喜悦也就势减了二三分。

他重又将目光对准那些蔫头耷脑的小鸡崽子们,心中快意也没有:“你们知道什么是报应吗?”

没人应声。

这个时候,他们更愿意做被恐吓的猴子,而不是被杀的鸡。

丁酉见他们个个乖觉,胸臆之中一半悲愤,一半快意,一半烈焰,一半清池,彼此相冲,叫他憋闷不已,索性把心中话一口气吐了出来。

“他可以口口声声唤着父母,但这世上,已没有父母能叫我唤上一声了。我等,你等,皆生于天地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就罢了,难道我们没有父母吗?”

“我全家不过是修心道,自居深山,从未害过你们一丝半毫,可你们道门杀我父母,杀我小弟时,何曾宽宥半分?!那个时候,你们可曾想过今日?”

丁酉阴恻恻道:“我早没有下半生了,但你们还有。所以这笔生意,我稳赚不赔。”

那些弟子身落下风,又被人指着鼻子翻起旧账,听丁酉细数他满腹冤屈,心有戚戚焉,竟各自有了羞愧之意。

丁酉一吐浊气,大觉快慰之时,突闻封如故开口道:“看来,丁宗主是有仇必报,不信奉‘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套了。”

丁酉看封如故一眼,胸中方解的疙瘩又冒出头来:“确实如此。怎么,封道君有何高论?”

“没有高论,只觉得你说得好极,妙极。在这件事上,我与丁宗主心念完全相同。”封如故道,“到方才为止,你共杀我一十二名道友,绝了他们的下半生,有朝一日,我同样会报复回来。到那时,我会记得斩草除根。”

丁酉的面目狰狞起来,快步走到封如故跟前,蹲下身来,轻声问道:“封道君,你是不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