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打起最后一丝精神:“韩师哥,你不休息吗。”

韩兢看着天边将尽的一轮淡月,几点银砾,低声道:“月光已尽,再不多看几眼,实在浪费了。”

封如故懒洋洋哼了一声:“你还是不够累。”

韩兢温柔地用指背抚一抚他的侧脸:“……抱歉。韩师哥很快便能帮到你了。”

封如故翘起二郎腿,闭目道:“韩师哥,我师兄剑术难以精进,是不通七情,连与生俱来的杀意与兽性都得靠后天领悟;你倒好,和师兄全然相反。指月君说过……”

韩兢接过话来,虚心地承认自己的缺陷:“师父说我剑术难以全然发挥,是因为我过度多情,杂念芜生,剑术其形其神兼备,却耽搁在了一个‘不忍’上。”

“多情好啊。”封如故声音低了下来,“多喜欢我师兄一点吧。”

大概是生死之间,人总是格外坦诚,韩兢说:“我真的很喜欢他。”

他身姿笔直,把自己坐成了一株潇潇清竹。

但这支竹子今日格外话多:“以前,伯宁是很想骑鹤的。他说,如故家在江南之地,他想带着如故,骑鹤去看一看他的家乡。”

说到此处,他抿着嘴,很是不好意思:“我说,我会养一只鹤给他。我也真的养了。”

“一只雪颈、霜毛、红网掌的鹤。从小小的一只养起来,丹药为食,醴泉哺喂,现在它已有十二岁了。我本想在伯宁入道二十载时,赠与他做纪念……”

封如故去捂韩兢的嘴:“好吵。”

被捂嘴的韩兢眨眨眼睛,发出一声轻笑。

隔着封如故的手掌,他将心中事说给自己听:“……我真想再多喜欢他一点。”

言罢,他指一指自己,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吵了。

封如故这才放下手来,翻个身,一声不吭地睡了过去。

初阳之下,那堪为剑道扛鼎的少年面容间少了几分骄傲昂扬,五官柔和得与他的年岁正相当。

韩兢由他枕在自己膝头,疼惜弟弟似的,轻摸一摸他的脸颊,旋即闭上眼睛,运息静心,由得一股灵力渐渐流入自己经脉之中。

………

接下来,是旷日持久的奔逃。

连续二十几日的徒劳寻找,已把本来志在必得的丁酉一行人逼至疯魔,一旦发现有道人的踪迹,便是无休止的疯狂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