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一生里唯一一个用心疼过的人。

他给过他世上最好的希望,却又不得不叫他失望,因此封如故舍不得不满足他的任何愿望。

他要厌憎自己,就让他厌憎吧;厌憎到想杀了自己也没关系。

……厌憎总比心疼好过些。

想着,封如故又闭着眼睡了过去。

对于他的梦话,如一付之一笑,替这位前言不搭后语的祖宗盖好被子。

他并不很困,也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今夜是否要宿到床上。

直到他捻亮油灯,执起经书,准备将晚课再复习一遍时,脑中才陡然闪过一念——

他将封如故的这句与上句相连,方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如一背对着床上的封如故,心中有了些说不清缘由的慌张,不大敢回头看他。

青灯之下,佛卷泛黄,本是庄严之景,但如一嘴角又忍不住地想要向上勾起。

指尖正反复摩挲着书页时,如一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前有点异样。

他低头一看,不禁愕然。

尽管有衣裳掩映,仍隐见一抹淡光,在他僧袍之下暗暗流转。

白日里看或许不很显眼,但在灯光昏暗的地方看起来,这道光格外醒目。

如一拉开前襟,皱眉看着胸口处荧荧照室的青纹。

……这是何物?

这试情玉留下的青纹不痛不痒,因而如一时时会忘却它的存在,以至于视之还会觉得陌生。

忽的,封如故懒洋洋的、似乎永远含着一点困意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唯有怀有真情,心动意动时,印记才会发亮——”

如一霍然起身,慌乱惊怒之间,竟险些把经书和青灯一起推翻。

灯火受到震动,飘忽一阵儿,熄灭了。

房中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他胸口青纹光芒洒了半室,耀武扬威地宣告着一个人在情动不已。

如一又惊又羞,一张冷面涨得通红。

什么真情?什么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