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封如故不知何时披衣,趴跪在窗侧,双臂架在窗边,探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二人切磋。

如一神智清醒后,想到自己方才与义父试剑时,胸中需要强行抑制才能克制得住的战意,越发想不通,自己对义父的这点若有若无的敌意来自何方。

在看了一眼封如故后,如一心中陡然一悸,似乎即将得出某个答案。

但他本能觉得,自己应该回避那个答案的。

于是他立即错开视线,佯作不见。

常伯宁见封如故起身,忙上前几步,赶至窗边,挡在他身前,嗔怪道:“不怕受风?”

说着,他细心地替封如故拈去了发上飘落的半片竹叶。

这片竹叶是他削落的,上面还残留着棠棣剑的剑气。

封如故仰着脸笑道:“师兄和小红尘在外面打得这般热闹,居然还想着不给如故看,当真小气。”

常伯宁拿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把他隔着窗户半推半抱了进去,就像抱一只试图逃出窗外去玩儿的猫:“你呀。”

眼见二人一举一动都熟稔至此,如一口中酸辛难耐,双重的失落,让他只发力握紧剑柄,一言不发。

……“未有大成”?

十年前的义父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年纪轻轻,身负大才,“自谦”二字,从来不是写给他这样的人的。

义父是云表仙人,是“天教分付与疏狂”的风流人物,他最爱的便是夸耀他自己的剑法,自恃剑才,狂悖不堪。

“若论剑上之资质,我师之后,便是我。”

“什么青天高,黄地厚?”

“吾乃天外之天,绝顶之峰啦。”

这是狂言,是酒话,却也是真话。

如一想,十年风陵之主做下来,就这样折损了他的心性吗?

至于另一层失落,如一不知源于何方,索性暂时不管。

但直到他走到僻静处,还未能察觉到,自己竟抑制不住地抬手反复抚摸着被封如故亲吻过的唇畔,只觉那处滚烫,又隐隐泛着甘味。

吩咐罗浮春与桑落久去打凉水、为封如故敷额,常伯宁进入房间,掩好房门,又从半开的窗口确认如一已经离开,他才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看模样甚是紧张。

……他终是不擅长骗人。

被重新裹入被中的封如故懒洋洋地称赞道:“师兄好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