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带头闹事的孩子上山砍柴,在必经之路上被一只生锈的兽夹夹住了脚踝。

当那孩子一路惨叫着被带回村子里时。许多医生都说,得去采山中土生土长的疗伤草药“升息草”,研磨成汁,涂抹在患处,不然别说这条腿,就连小命怕是都保不住。

孩子的父母急急上山去寻。

但许是天命,平时并不少见的升息草,这时候居然一棵都找不到了。

在孩子父母几近绝望时,居然是桑落久拿了一把升息草,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孩子家门口。

他说,这是他在断崖边采的,为此,腿上还被树枝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那孩子的腿就这么保住了。

孩子的父母对桑落久千恩万谢。

对此,时年六岁的桑落久已经有了成年后如沐春风的笑颜雏形:“娘亲教我,要善待乡亲邻里,这是我该做的。”

母亲骄傲地摸着他的头发,夸他做得好。

他蜷在母亲怀里,嘴角微微放了下来,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安心。

但后来,他连这点幸福与安心都没能保住。

在他七岁那年,他家中莫名起了一场大火。

成群的羊挤破栅栏,各自奔走,他裹着湿透的棉被,被娘亲从着火的小窗中丢出,但娘亲还未能跳窗,便被压在倒塌的燃烧的屋顶下,再无声息。

而他还没来得及扒开废墟,就被一双手牵起,腾入空中,一路驾雾腾云,飘飘然地被带入了一间全然陌生的道殿之中。

把他带来的道人,大家都唤他花二爷。

他一一介绍,说这里是飞花门,最上头那个美髯缁衣的,是你的父亲花若鸿,旁边的空位,原是留给与飞花门毗邻的、百胜门的祝大小姐、如今的飞花门掌事夫人的,但她身体抱恙,不能前来。下首左侧第一位坐着的,是你的二弟花别风,奶娘怀里抱着的,是你的三弟花别霜。

而花二爷自己,是花若鸿的弟弟。

上位的花若鸿把桑落久牵到膝头坐下,握住他的手,作父子情深状,解释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叫你二叔远远观望你们母子两个,却什么都做不了,没想到今日却阴差阳错地救了你。……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他压低了声音:“当年,为父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父母之命,不可违背,尤其……祝娘是我父亲临终前指给我的,我不可不娶。为此我一直无颜见你们母子,如今李娘出了事,我自是要尽父亲之责的,将你接回,好生教养。”

桑落久眉眼低垂,眼珠却不着痕迹地转动着。

他看向那个对自己一脸不加掩饰的鄙夷的二弟弟,看向那个虽然抱着孩子,却若有若无地探听着这边动静的奶娘,又看向了旁侧的空椅子。

自家的用度,桑落久向来清楚。

这些年来,爹亲没有送过母亲任何东西,只当这对母子不存于世,分明是对他们不管不顾了七年,为何在他家中失火后,会这般迅速地赶来?

阴差阳错?何来的阴差阳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