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在修闭口禅,不方便开口。

况且,看养尊处优、久不运动的封如故走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现在他肯出言叫自己出来,大概是觉得那魔修已经走远了,可以安心了。

如一静静看着他气喘时肩膀上下起伏的样子,心情竟是难得轻松了一些。

好容易喘匀了气,封如故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同时向如一伸出手来,示意他拉自己一把。

如一却似是误会了,跨前几步,俯身蹲下,用后背对着他。

这样恭敬的动作,他做来神情淡淡的,像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封如故愣了愣,自是乐得轻松,伸出的手就势往他肩上一搭,跳上他的后背,又侧了脸去看他那古井无波的表情,活泼得很。

如一指一指下山的方向,示意他是不是要回去。

封如故想了想:“回去。可我要吃春卷儿。”

那个“儿”字的卷音拖得很好听,懒洋洋的,是天然而成的撒娇腔。

如一没说话,略略点一点头,迈步往山下市集走去。

随着城中人丢失的魂魄找回,练如心消失于世,黑衣人匿去踪迹,他们在水胜古城的调查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少,如一已经可以将寺内弟子无端死亡的前因后果具书表回禀寒山寺内。

现在对如一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擒拿黑衣人,杀之以告亡者。

还有……

如一轻抚着尾指上的红线,闭目凝神,屏去山中蝉鸣、山下雅乐等等一切杂音,试图辨明封如故的心跳节奏。

他愿意背着封如故走,也是想在自然状态下,靠他更近一些,好得出一个答案。

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举止荒谬绝伦。

义父与封如故,本该是绝不搭界的两个人。

少时,是义父背着自己穿山过海,他能在练上一整日剑后仍是神采奕奕,他能为着去看钱塘大潮踏浪驭风,连赶三日路而不见疲惫。

义父爱听曲,曾慕著名琴姬之名,远赴京都,奉上百金,却得知琴姬随身的焦尾古琴恰巧昨日刚送去养护。

而琴姬颇自矜,在义父的请求下,放言自己除了焦尾古琴,不沾他弦。

焦尾古琴,乃是百年前某名手制作之物,只得两把,一把为这琴姬所有,另一把放在当今圣上颇爱重的小王叔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