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新是这学期才转手接任他们班的,她从教二十余年,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学生。不论是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还是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她都要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点醒他们,即使对方根本不领情也不听教导。

魏昀的斑斑劣迹,她在接任之前就听说过不少,比如开学不久就和别的学校的人打了一架,一战成名;又比如在学校附近的哪个小巷子里和别人约架,把人打得连医药费都没敢开口要。

在陈亦新眼中,魏昀是个问题学生,却又不是典型意义上的问题学生。

刚开学的时候,她把魏昀当做重点观察对象,观察了一段时间却也没观察出什么东西。魏昀全然不似传闻之中那般,反倒和周围的人相处得挺和谐,甚至偶尔路过小卖部还会帮同学带瓶饮料。

刚巧月考成绩也出来了,魏昀那成绩单惨不忍睹,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上过学——尤其是数学,就算是随便往答题卡上踩一脚再过机,也不会做出这种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答案。

她用一整个周末去了解魏昀的情况,连吃饭睡觉都在思考怎么做。星期一这天,她专门找了个办公室没人的时间,把魏昀叫到了办公室。

魏昀被通知要去办公室的时候正尝试和齐致讲道理,想让他明白他们坐在一起是天意而不是其他什么,每次都以齐致一句“是因为我们智商互补”结尾。此人也是坚持不懈,来来回回几次齐致都给他搞烦了,要不是魏昀适时被宣入办公室,齐致蠢蠢欲动的拳头就要砸到他脸上了。

“魏昀同学,”陈亦新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保温瓶,从旁边桌底下拉了个凳子出来,“你先坐。”

魏昀从没见过这种开场白,从老师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满是狐疑地坐了下来。

“你不久前是不是和2班的薛天乐同学……”陈亦新皱了皱眉,顾及到他的心情,她说得委婉了一些,“在厕所发生了一些争执?”

尽管是薛天乐先动的手,但魏昀也懒得解释,毕竟打赢了的人是他,就算他有十张嘴,大约也是解释不清的,更何况他身上就烙着个“欺负同学”的标签,拿硫酸泼也毁不掉。

“魏昀同学,你有什么难处吗?” 手打更新

魏昀这回真真是愣了,本以为接下来会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训骂,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他难得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师,总是一脸严肃的班主任此刻连习惯性向下撇的嘴角都显得温柔起来。她语调轻柔,甚至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要是有,你可以跟我说,不论是心理上还是其他什么方面上的。我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

陈亦新也看出了他不想谈这个,“那你和我说说你和薛天乐同学在厕所发生了什么吧。如实说。”

魏昀迟疑了几秒,目光落到桌上的保温瓶上,又跳到桌上贴着的备忘录上,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才落回老师身上。他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他说这些的时候不像平时跟齐致瞎扯时那样叨叨很多,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也没有添油加醋。

陈亦新听得很认真。

其实陈亦新早就了解过薛天乐是个什么货色,也是个不好好学习天天混的主,时隔这么久再来告状,估计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打不过人家,才想到找老师教训魏昀一顿的。

接着她话锋又一转,“虽然是薛天乐同学先动的手,但是你把同学打成这样也是不对。”

“老师知道你的性格,也知道薛天乐同学在这件事中的过分之处,但还是希望你下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能够更冷静更成熟地应对。检讨我也不罚你写了,就罚你多写一张数学卷子吧。”她从桌子上堆着的教案之中抽出一张卷子递给他。

心里的检讨书模板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只是从来不会真心实意地写罢了——他没什么好检讨的,因为他其实也喜爱和平,只是总有傻逼来找茬。

陈亦新想必就是摸准了这一点,所以只耐心地劝导了他一番,并给了他一张数学试卷。

她说到这,又想起魏昀那让人头疼的数学成绩了,“你这数学……还是要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