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俩结婚二十多年没孩子,跟老家亲戚的关系也不亲近,他俩都怕将来老了没人照顾,平时领点工资都舍不得花,一天三顿都在医院食堂里蹭,衣服也是捡别人不要的穿,几年下来,夫妻俩竟也存了两三万。

在县城里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但是搁在他们老家,这着实是一笔令人羡慕的财富。

夫妻俩抠门惯了,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捡来的衣服也没一身整齐的,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攒了这么多钱。

他俩合计着,再过几年做不动了,就拿着这些钱回乡下,把乡下的老房子翻一下,安安心心的度过晚年,该怎么去就怎么去。

然而,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隆冬腊月,眼瞅着就要过春节了,医院里只要病得不太重的病人,都纷纷提前出院准备回家过年了,医院难得冷清下来。

老李头夫妻俩这几年一直住在县城里,乡下的房子早就烂得不成样儿了,老家也没什么亲近的亲戚,他俩已经有三四年没回过老家了。

到了年三十这天,医院里只有少少几个实在出不了院的病人,医生们能回家也全走了,老李头夫妻俩忙乎了一整年,难得奢侈一下,买了些肉和菜回来,又从医院食堂里借了个火炉,胡乱炖了一锅,老两口吃得饱饱的,一觉睡到半夜。

老李头正做着美梦,吧唧嘴,耳畔忽然响起他老婆子疑神疑鬼的声音:“老头子,醒醒,醒醒,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老李头睡得正香,被喊醒了还有些迷糊,只觉身上冷得厉害,笼了笼身上的被子,没好气道:“大半夜的鬼叫啥,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嘘,你听,真的有声音,好像是从……从下面传来的。”孙婆子的声音哆嗦了一下,她话音刚落,似乎还真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隐隐有些像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却让人毛骨悚然。

房间里昏黄的电灯泡闪了一下,骤然熄灭,冷风从窗户缝里呼呼往房子里钻,房间里好像骤然降温好几度,盖着厚厚的被子,夫妻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轰隆。

毫无预兆,一声惊雷,仿佛在头顶突然炸裂。

这下子,老李头彻底清醒过来,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除了外面突如其来的阵阵雷声和沙沙的竹叶声,他好像也听到孙婆子所说的声音了。

老李头在这栋老住院楼里工作了好几个年头,偶尔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他一般都装作听不见,拿被子蒙住头,挨到天亮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有点稳不住了。

愈来愈烈的雷声中,小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就像魔咒一样,在老李头夫妻俩的脑海中不断放大,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半个小时,孙婆子再也躺不住了,她戳戳老李头干瘦的胳膊说:“你说会不会是今天那个孕妇……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