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房间里,萧衍正坐在阴暗的一角,擦拭自己的剑。

剑是由灵气幻化而成的,名为妄念,通体缭绕着一层淡薄的乌色,如水般缓缓流动着,时浓时淡。

萧衍指间夹着帕子,一丝不苟地顺着剑脊擦过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剑锋上纤尘不染,他却好似从这上看到了粘稠浓厚的血迹,摸上去,是温热的,淬满了晏顷迟的血。

帕子被撂在脚边,冷冽的剑锋倒映出萧衍眉目间的阴戾,却照不清他眼底的晦暗。

——不出两日,他必会用这把剑贯穿晏顷迟的心口,就如同当年那样。

“师叔啊……”萧衍在这寂静中,阴郁又畅快地笑起来,“你真是……让我好愉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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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问一连两天都没回门派,只在第八日末的时候,派小厮回门派给萧衍递了个口信,说是找到了江之郁的踪迹,派出去的人刚从金陵回来,先在满福楼歇息了,问萧衍要不要过去看看。

萧衍喜好深色,今日难得换了身素白袍,束了冠,不比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此时的他,隐去了眉目间的笑意,竟衬地人有几分清冷,似是藏在潇湘间的浅淡弯月。

小厮递信时,瞧见这公子端坐在椅子上,惬意地品着茶,简直像个不敢让人觑觎冒犯的神仙。

萧衍听了口信,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淡淡问道:“是抓着人了,还是只寻到了踪迹?”

“这……这小的也不晓得。”小厮唯唯诺诺地回道。

萧衍将茶盏搁在桌上,莞尔道:“走吧。”

出门时,已是浓夜,夜里头静,风将一簇簇的树叶压得低了,黑影全打在墙上,窗户纸上,像是张牙舞爪地野兽,隐约有要落雨的迹象。

萧衍的白袍被风吹得卷起,引得腰间玉佩也荡出了细细琐琐地碰撞声。

寒夜凄凉,等他来到客栈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风斜潲着雨卷进来,打湿了地上一片。

段问今天包了满福楼的场子,在二楼的厢房里设了宴,等人来。

萧衍前脚刚踏进去,后脚伙计便把门关上了,一边关,一边还小声埋怨道:“怎么就下雨了……”

楼上,段问正在把玩一只玉杯,忽地听见了靴子踩踏地板的声音,一抬头,萧衍已经撩起帘子,走了进来。

“哎呦,外甥怎么这会儿才来,菜都要等凉了。”段问把杯子搁下,笑道,“怎地还换了这身衣裳,不像你平时的喜好啊。”

“我的喜好?”萧衍顺势坐到了小厮替他拉开的椅子上,微笑道,“我的喜好是什么?是杀人取乐,还是穷奢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