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动也未动,他屏住呼吸,眼皮子没眨一下。

晏顷迟和他身形交错,这回,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像是隔着空气仍能感知到那熟稔的体温。

萧衍逐渐透不过气,他目光紧随着晏顷迟,看他挨着自己,停下来,人影挡住了光。

晏顷迟半散的长发,因为风吹而扫在了萧衍的手腕上,轻挠着。萧衍仍旧没动,尽量不让对方找到任何可疑的点。

然而晏顷迟好似发觉到什么,他眸光微微一偏,盯住了自己身侧,不言也不语。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呼吸的力度就贴在萧衍的耳廓上,四处都是绵延的火光,围拢在这义庄里,两人面贴着面,目光相对,四下静得骇然。

萧衍垂下眼,甚至能看见晏顷迟和他影子交叠着,偏偏隐身诀的存在,隐蔽了那连在一块儿的影子,只倒映出一人的。

眼下,他不动,晏顷迟就也不动。两个人像是隔着一扇摸不着的屏风,上面落着雾,虚影朦胧,可人是真切的,萧衍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卷着湿气。

“师尊,我看今日是七月半,许是邪气太重了,”贺云升说,“近来这片义庄总不安稳,我去让弟子们撒些驱灵粉,好镇压镇压。”

“这义庄的守墓者是谁?”晏顷迟忽然问。

“是李松,”贺云升回道,“不过我方才在义庄里没寻到他的影子,看样子,极有可能是被邪物杀了。”

“既然如此,找到他的尸骨,将他好好葬了吧,若是还有家人,便送些银子去。”晏顷迟说话时,呼出的热息,悉数落在萧衍的面上。

“即刻动身,别再耽搁了。”他黑沉沉的眸光里还落着周围景物的影子,他在捕风捉影,想要抓住那藏在暗处的人。

萧衍无端生出一种被他目光困住的错觉,晏顷迟的眼睛无波无澜,因岁月的磨砺而更显深邃,看什么映什么,萧衍和他对视着,能看清他眸子里盛着的月色,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如此,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隐身诀是没问题的。

“是,弟子马上去办。”贺云升行礼,匆匆离开。

另一边,弟子们好像有所发现,他们在朝晏顷迟招手,连声叫着“晏长老”。

晏顷迟转身离去,悄无声息地,两个人身形终于分开来。

萧衍轻轻换了口气,发丝被汗濡湿,黏腻地贴在后颈,他伸手,随意拨了拨,趁着晏顷迟离去的须臾,藏到了竹舍后面。

在杀了晏顷迟之前,他必须要先搞清楚自己为何重生,他死了三百年,手下也早就作鸟兽散,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

如今找到婴儿背后的主使者才是要紧事,这人定知道些实情,找到他,比什么都好使。只可惜道不同,好使就成了祸患,他不想晏顷迟还没杀掉,自己先落人把柄。

此人,必欲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