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喻家,喻老太太早已得了信儿等在门口。

漆红雕花木的轿厢中,走出一个鲜红襦裙的少女。乌发云鬓,肤若凝脂,满面春风。

见孙女从马车上下来,老太太在侍女的搀扶下快步地走下台阶。

门口石狮子被阳光照的刺眼,她一边心里高兴一边又忍不住数落:“嫁入郡王府不足一月就回家两回了,哪有嫁人的姑娘这般来去自如的?郡王府长辈宽宥,你也不能不守规矩。可千万切记,不能轻狂。”

喻玉儿笑着听她数落,靠着她肩膀撒娇:“这不是想祖母了?祖母可是不欢迎我?”

“你啊!”点点她鼻头,喻老太太忙搂着孙女一道进门。

自打喻小山引着喻宁赌的事儿被发现,老太太如今对喻宁的管教十分严苛。不仅花重金延请名师入府授课,还花了心思寻来武艺强悍的师傅,每日教导他拳脚功夫。

喻玉儿扶着喻老太太从前庭经过,就看见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满头大汗地在扎马步。

喻家府邸占地广,前庭就有空地儿。

老太太吃了教训,如今不允他再去后宅跟丫头小厮们厮混。就干脆在前庭劈了个演武场,为此还特意将水池子给填了。十八般武器挂了一墙,木头桩子和梅花桩都设的有模有样。那武艺师傅也生得凶神恶煞,身高起码九尺,四十岁上下,通身一股子煞气。

见到两位女主子路过,遥遥地冲这边颔了颔首。

喻玉儿瞥了一眼,没多瞧。跟老太太回了后院,就说起了喻家产业的事。

上辈子,喻玉儿是没有过问喻家产业的。祖母给她分了将近一半家资的嫁妆。郡王府虽说瞧不上她,但有周长卿和御郡王在,没人敢觊觎她的嫁妆。一辈子不缺钱财,便也不曾花心思去管理过。但如今不同了,她既然决定要换一种活法,就必须要拿捏主动权。

何况,再过不久,北地就要起风了啊……

风雨欲来,倾巢之下难有完卵。

“你怎地关心起家里来?”喻老太太如今管着喻家产业,但她到底年纪大了,其实过问得也少。喻家能维持原状,实则是喻金峰那批能干的忠仆在背地里支撑。

老太太倒是没有怀疑喻玉儿觊觎弟弟家业,她这一对孙子孙女一母同胞,情谊深厚。她诧异孙女从来不问过家中产业,突然张口就要账本:“可是在郡王府遇到什么难事了?”

喻玉儿笑了:“也并非遇上难事。只是嫁了人突然想开了,想着如今我已长成。祖母年迈,幼弟还小,尚不知事。家中之事我总该要担起来。”

答应镇北军的五百车冬衣并非难事,她自己便足以应对。

难的,反而是祖母和幼弟。

北地将来遭遇之事,并非明哲保身就能躲过去的。喻家跟御郡王府乃是姻亲,更不可能脱离干系。虽说喻家后来侥幸存下,却也是脱了一层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