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意思。

云雀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大师姐,却发现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只是听见了几句普通寒暄似的,优雅地颔首,眼尾都没动一下:“我知道了。”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整个万妖窟里云雀最崇拜的就是如意了,拿得起也放得下,也不是没有过受伤狼狈的时候,但她好像从来不往心里去,像太阳西沉但总会东升一样,她的眼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绝望。

妖王退回了古宅,静候宫中的消息,如意便也翻身回到马背上,若无其事地回了会仙酒楼。

她带走了云雀,亲自将她的伤口愈合,又笑着与周亭川说了会儿话、吃了一大碗面作晚膳。

一切都跟往常并无二致。

只除了入梦的时候。

如意不可遏制地梦见了那座通河桥,桥上没有旁人,只她和沈岐远,白雾袅袅,似幻非真。

她知道这是梦境,也很清楚在这里说的话都不会传到他耳里,但她望着他,还是笑着问了出来:“我做错什么了吗?”

各自为营而已,他们可以刀剑相向,也可以搏杀厮打,那都是想得通的。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两清?

既然想两清,又何必召她来人间?还是说他在那一瞬间后悔了,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一个妖怪?

那先前那些个深情又算个什么?

他但凡虚情假意一些,她也不至于被打动,结果怎么的,她将他放心上了,他却腻味了?

怒意后知后觉地攥住她的心脏,她恼声问出了口:“凭什么呢。”

话一出口,梦境消散,四肢也恢复了知觉。

如意睁眼,看见头顶苏绣的挂帐在月色里微微泛光。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照得临安七十二坊的铺路石莹莹如玉,小院里的柳树也拔出了些新枝,柔软的枝条从院墙往外舒展,嘤咛地挤出一点新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南边响起,撞开了刚伸出来的新绿。来人在沈府东门下马,急匆匆地就往里走。

“沈大人?”宋枕山沉声唤他。

沈岐远自倚着的软枕上睁开眼,扫他一眼就道:“明日便是婚期,你怎这时候来了。”

“大人也知道明日便是我婚期。”宋枕山吸了口气,不敢置信地道,“为何会在今日与柳姑娘打起来,还伤成这样?”

沈岐远没有回答,只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上缠着的白布。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遮住神佛,两人就还能在一起。直到她在他面前动手杀人的那一刹那,沈岐远才惊觉人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