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十分寒冷,你每一次呼吸吐出的水汽都清晰可见。雨已经停了,但因为跑过了草丛,你的脚湿了,你用大脚趾把湿袜子往周围推。

“打扰一下,小姐。”你说道。你站在离亮着灯的烟酒许可销售点大约二十英尺的位置。你小心地不向她的方向走去;她此时一个人,体格魁梧,面容和蔼。她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看上去沉甸甸的,这使得她走路时整个身体都向左边倾斜。虽然她穿着合身的双排扣大衣,但没穿出衣服该有的效果。你为她感到难过,你讨厌自己的这种想法。

“打扰一下,小姐。”你又说了一遍,这次她放慢了脚步,但仍与你保持距离,提防着你。你手里攥着硬币,两块八,刚刚好。你把硬币放在她目力所及的位置,让她知道你并非要向她乞讨,也不会打她。

“很抱歉打扰你,”你用自己最上等的口音说道,“但是,我今晚被邀请参加一个晚会。”她在离你几英尺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站在烟酒许可销售点那边灯光最亮的地方。“只是,他们不让我进去,除非我带点什么;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帮我买瓶酒……给,这是两块八。”你举起手,向她走了几步,但不敢靠近太多。如果你能把钱交到他们手里,他们很少会把钱还给你的。

她看着你的手,又回头看看身后的灯光。

“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你。”你说道,就好像她已然答应了你,然后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对不起,不行。”她说着,把帆布包的带子往上提了提,把手搭在上面,“不,不。”她说道,你可以看到她的目光搜寻着绕过你的路。于是你后退了几步,向她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你想去“猫窝”找莎伦,还要留下足够的时间乘车到镇上。你会坐在二层靠后的地方,那是最好的位置。你会看着他们喝酒、接吻、叫喊。“检票了,伙计们,请出示你的票。”绿意盎然的布特斯镇和博尔斯布里奇区消失在身后,都柏林城出现在眼前。你会把酒瓶藏好,唯一的那支烟安全地待在上衣兜里。

不知又过去了十五分钟还是二十分钟,你的肩膀因为寒冷而开始蜷缩起来。你又失败了两次,人变得越来越少。你看到有五个人结伴走来,在几近绝望的情况下,你决心试试。

“对不起,打扰一下。”你说道,声音听起来十分空洞。你面前是两个比你高大的男人,还有三个女人。你没把握好时机,虽然那个人看见了你,但他显然不愿意放弃自己正要达到高潮的笑话。他们放声大笑了一会儿后,你又问了一遍。他们向你靠近了一些,步伐慢了下来,眼睛紧盯着你。你把钱递给他们,但已经知道这是徒劳。

“对不起,打扰了,”你说道,“但是,我被邀去参加一个晚宴。”金发女郎开始笑了起来。“我想要带一瓶酒……作为感谢的礼物。”硬币被你紧攥得都有些湿了,你想起你父亲是怎样一点一点将它们给你的,以及他对她的态度:是的,夫人。不,夫人。满满三口袋,夫人。

“那是什么?”其中一个男人问。

“两块八,”你说,“这是酒的价格。”

“两块八?两块八?”他尖声大笑,其余的人也跟着他笑起来。其中一个女孩亲昵地推着他的肩膀。“哦,别这么刻薄。”她拉着他的胳膊,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时,她把这话又说了一遍。“这可能就跟偷你衣服的小兔崽子一样。”他说道。

很长一段时间,这条路都鲜少有人走过。你遇到的都是些不怎么合适的人,你很害怕他们。你开始害怕会在那里站到烟酒销售点的百叶窗摇下来,然后你不得不回家,因为手里没有一瓶酒壮胆,你不敢进城。

一个女人朝你走过来。她身穿黄褐色的风衣,腰间系着一条宽腰带。从她走路的姿态来看,你可以感觉到她是上流社会的人,她的靴子踏着地面,咔咔作响。你看向别处,不想让她觉得你是在等她。咔、咔、咔。当你感觉时机成熟时,你转向她。

“打扰一下,小姐。”你说道,然后意识到是她。你呆若木鸡,放弃了所有的说辞,眼里只有她。

“你好。”她回道,简单直白,然后等着你说明叫住她的原因,但你却哑口无言。她对你微笑着,然后转过头去,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烟酒许可销售点。

“哦,天啊。”她抬起手,食指不自觉地抚摸着上嘴唇的上方。“你的朋友在哪里?”她问道,目光望向空旷的街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总是那个被选出来去找路人帮忙买酒的人。”

“躲起来了。”你说着,没那么害羞了,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

“那就按计划来吧。”她说。

你从口袋里掏出捂得暖暖的硬币,感觉自己脸上绽放出了微笑。然而你发现,由于自己在口袋里将硬币握得太紧,它们留下了难看的印记。你看到自己指甲里的污垢,觉得脏极了,你为她要触摸这样的硬币而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