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屏幕的光线流泻过你哥哥们的脸庞,他们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模糊而遥远。你们的父亲坐在离炉火最近的椅子上,等着开饭。

厨房里,灯管不时闪烁,一直发出嗡嗡声。你的母亲用一把小餐刀麻利地给土豆去着皮,冰冷的水从她手上流过。厨房里有一个电煎锅,是你母亲很久以前买的,早就褪色了,而且开始爆出裂纹,油脂盖住了红色的“开启”按钮,让上面的字显得暗淡不清。煎锅产生的水汽在壁纸上凝结成水珠滴落下来,又汇成小股水流划过玻璃。

你进来的时候,母亲什么也没说,尽管你知道她感觉到你在那儿。你把橱柜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向里面看,但其实你在看她。最终,你在桌边坐下来。你的妈,她老了。你是她最小的孩子,但是她已经老了。

你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科斯罗格夫先生的事儿,但是,你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决定还是不告诉她,把这当作自己的秘密留在心底。

“妈,”你说道,“晚饭快好了吗?”你想听到她的声音,这样就能估计一下饭做得怎么样了。但你给了她说话的机会。她把刀摔在钢制的滴水板上,用一块茶巾擦干了双手。

“没有,”她说,“你父亲还没吃饭呢。”她提高了嗓门,确保能让他听见。“我根本不知道家里还剩些什么。”她向走廊走了几步,“这个小伙子想吃晚饭,可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又是一个星期五,依然什么也没有。”她转身重新走进厨房。“你去问你父亲要晚饭吧。”她说。

走廊里只传来电视的声音。最后离开的哥哥忘了关上它。她对你说着话,但只是装装样子。

“我敢打赌帕迪·鲍尔博彩公司肯定赚得盆满钵溢,这是当然了,那些赌马经纪公司肯定会赚,他们赚走了一切。骗子!该死的骗子!我永远也不想听到你对我撒谎,你听到了吗,桑尼?有些事我忍不了,那就是骗子!”

一年前,她瘦得脱了相,不吃不喝,不哭不睡,就坐在那儿不停地啃手指甲,啃到出血。哈伍德医生给她开了药好让她能睡着,但是你觉得她并不怎么睡得着。

她把一只锅从炉子上拿到水槽边,倒出滚烫的水,她顿时消失在一阵蒸汽中。一大块咸肉和枯萎的卷心菜叶掉到筛子上,她把它们又放在盘子上。

“在某个州有座房子又怎样?他就是个无名之辈。”她低声说道,“告诉你父亲他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她说道。餐盘正冒着热气。

原来的日子并不是这样的,不过当时你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了。而现在,小伙子们都已长大成人,羽翼丰满了。你有时也会好奇到底父亲知不知道是什么出了问题,让家人都与他保持距离,把他排除在外。有时他会暴跳如雷,把儿子们都赶走,屋里的气氛暂时为之一新。但随后气氛又逐渐沉重起来。

你从桌边站起来,你永远都没办法选边站队。父亲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你看见他的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香烟在他没有拇指的手上已经燃到了过滤嘴的地方。

“爸爸,”你喊道,但声音太小了,你清了清嗓子,“饭好了。”

你回到厨房,推开后门往房子旁边搭的小棚子走去。

“你要去哪儿?”当你经过母亲的身旁时,她问道。

“棚子。”你说道,她似乎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