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了一个圆圆的脑袋,这人一脸的紧张。一个女性朋友曾经养了一只不停抖动的狗,不是因为有病,这只狗本来就爱这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发抖,突然有一天心脏停止跳动,死了。阿尔伯特立马就想到了这条狗。玛德莱娜带着同样惊讶的表情,温柔地和他说着话,似乎担心他泪如雨下或者跑开躲到地下室去。他说不出话来,左右抖动着脚,咽了咽口水,然后惊慌地转身走上楼梯……玛德莱娜从这个小伙子的背影中察觉到了不安的情绪,在他脸上有一种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年前在墓地里,他就已经失去理智,不知所措。这种性格温和又天真的男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尔伯特估计有十年都没有处于这样的状况下,一边是玛德莱娜·佩里顾,一边是她的弟弟,而自己被夹在这样的虎钳中间,楼下的玛德莱娜站住不动,楼上,她那跟死了没两样的弟弟正戴着一副装饰了蓝羽毛的绿色面罩,用鼻孔吸着烟,像一只长尾小鹦鹉。他的样子完全是一个前后挂着广告牌的流动广告人。当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和玛德莱娜打招呼,他晃了晃装煤的桶,就像抖动了一下厨房的抹布,将黑黑的手放到身后,立马道歉着走下了楼梯。

“你在信中留下了这个地址,于是,我就来了,你的母亲给我指了路。”玛德莱娜温柔地说道。

她笑着指了指房子、院子和楼道,似乎在说这是一间不错的公寓。阿尔伯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点头同意。她大概是在阿尔伯特放好鞋盒,取出吗啡的时候来到这里的。要是爱德华自己下来取煤,撞见她,那事情就更糟糕了……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造化弄人,无比荒唐。

“是的……”阿尔伯特连问题都不知道,就立马答道。

他其实想说的是:不,不,我不能邀请你上楼来喝点什么,这不太可能。玛德莱娜·佩里顾并不认为他不礼貌,而是认为对方有些被吓到,有点尴尬而已。

“是这样的,我父亲想和你见一见。”她说道。

“我,为什么?”

这是一声发自内心的紧张的呐喊。玛德莱娜抬了抬肩膀,表示这样的邀请是应该的。

“因为你陪伴我弟弟度过了最后的时刻。”她优雅地笑着说道,好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向有求必应的人乞求一样。

“是的,这是应该的。”

阿尔伯特回过了神,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当爱德华纳闷下楼之前,她能离开,或者说,他在楼上能听到楼下人的声音,认出隔着几米外的是谁。

“好的……”他补充道。

“明天,你可以吗?”

“不行,明天我没有空!”

玛德莱娜·佩里顾被这个坚定明确的拒绝吓到了。

“我是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另外再找一天……”阿尔伯特解释道。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第二天不是一个接受邀请的好日子,他只是需要让自己镇静下来。那一刻,他觉得像是母亲在和玛德莱娜·佩里顾说话,脸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因为这令人十分羞愧。

“那么,你哪天有空呢?”年轻女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