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钟的时候,他敲响了山后那唯一砖砌门面的住宅的大门。身着甜美为他洗刷和熨烫的军用工装,他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他大步流星、勇往直前地走着,只觉得能对付任何情况。不过,他认为吉他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他们管这叫路)上朝他扑来。这条小径穿过山地,山地是开垦过的,上面散布着一些人家和居民。要是他果真与他狭路相逢(只要他没有枪做武器),奶娃自觉有把握能够控制住他,不过最好是趁天黑之前赶回去。他并不清楚吉他脑子里想些什么,不过他知道反正同金子有关。如果他知道我在此地,知道我到过什么地方,每到一处都做过些什么,那么他就应该明白,我在设法弄到藏金,正在履行自己的诺言。他为什么要在我把藏金弄到手之前,甚至不等我查明情况,就要杀死我呢?大部分原因对他仍是一团迷雾,神秘莫测,但已经明朗的那部分,就足以让他一路上保持警觉并惴惴不安了。

勃德家的住宅坐落在一片齐整的草圃之上,四外由白色的尖桩篱笆与草地隔开。一架儿童秋千从一株雪松上低低地垂着;四级漆成蓝色的小小的台阶直通门廊,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飘散出烤姜饼的甜香。

一个年纪与他母亲相仿的妇人给他开了门。

“勃德小姐吗?”奶娃问她。

“是啊。”

“您好啊。我叫,嗯,麦肯,我到这里来拜访几天。我从密歇根来,我认为我们家有些人很早以前在这一带住过。我抱着希望来找您,您也许能帮我一点忙。”

“帮什么忙呢?”她说话音调很高,奶娃有个突出的印象,就是这位女士不喜欢他的肤色。

“找他们嘛。我是说找出有关他们的线索。我们一家四分五散,城里有些人认为您可能认识其中的某些人。”

“谁在那儿哪,苏珊?”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有人来找我,格蕾斯。”

“那你干吗不让他进来呢?别让他站在台阶上谈事情啊。”

勃德小姐叹息一声。“请进来吧,麦肯先生。”

奶娃随着她走进了一间阳光明媚、讨人喜欢的起居室。“请原谅,”她说,“我无意失礼。请坐吧。”她示意请他坐到一把灰色天鹅绒面的圈椅上。一个穿着两件套印花衣裙的妇人走进房间,她手里抓着一张餐纸,正在吃着什么。

“你刚才说谁啊?”她向勃德小姐发问,但那好奇的目光却上下打量着奶娃。

勃德小姐伸出一只手来说:“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朗小姐。格蕾斯·朗——这位先生是……”

“你好吗?”格蕾斯向他伸出了手。

“很好,谢谢。”

“麦肯先生,对吧?”

“对。”

“苏珊,也许麦肯先生想来点什么提提神呢。”朗小姐笑容满面地坐在灰圈椅对面的沙发上。

“哎,他才刚刚迈进门槛呢,格蕾斯。让我缓一缓嘛。”勃德小姐转向奶娃,“你想喝杯咖啡还是来点茶?”

“好的。谢谢。”

“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