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像那股劲头又来了,奶娃不想失去它。

还有些别的情况。吉他早已自愿和热切地投身于一项人生事业之中,这一事业总会为他提供一种近似于刀子般冰冷的恐惧。奶娃知道自己的要求比较适度,因为他能够在一些引人恐惧的人跟前经受锻炼。他的父亲、派拉特、吉他。他对这几个人都倾慕,现在更忌妒他们,甚至还忌妒哈格尔的无畏精神,即使哈格尔对他已不再是个威胁,而只是需要他的青睐胜过需要他死的傻瓜。吉他依旧能够制造危险感和那种居于危崖上的生活。所以说,奶娃把他拉到这桩阴谋中来,只是部分地需要他的协助。更主要的是,这次偷盗藏金的行动因为带有玩闹的性质而需要伴随以悬崖崩塌般的惊险。有了吉他合伙,奶娃可以指望干得既有趣又可怕。

他们沿着六号路往前闲逛,经常停下来查问旧车的价钱,指手画脚,互相取笑行窃小棚屋的最好办法,这时,吉他说:“门窗都没有锁。”

“可是里边有人,”奶娃坚持说,“三个人。都有点疯疯癫癫。”

“是女人。”

“是疯疯癫癫的女人。”

“那也还是女人。”

“你忘了,吉他,派拉特当初是怎么搞到这金子的。她守在一个洞里,旁边就是个死人,待了三天才把金子拖出来,而那时她才十二岁。要是她在十二岁时能够那样拿到金子,你想她如今年近七十又会怎么干来保住金子?”

“我们不必动硬的。我们只需要狡猾行事。”

“好吧。告诉我,你打算使什么花招把她们轰出房间。”

“嗯,让我们现在来想想看。”吉他站住脚,在一根电话线杆上蹭着后背。他闭上眼睛,既像心不在焉,又像冥思苦想。奶娃眺望远处的天际,想得到点启示,时而向旧车场的平屋顶投上一瞥,他看到用作“尼尔森·别克”公司总部的长长的低矮建筑的屋顶上有一只泰然自若的白孔雀。每当面对现实犹豫不决时,他常做清醒的梦,这白孔雀就是这么回事吧,但他此刻准备承认它的存在,这时,吉他睁开眼睛说:“他妈的!那家伙从哪儿来的?”

奶娃松了一口气,“该是从动物园来的吧。”

“那个破破烂烂的动物园?那儿除去两只疲惫不堪的猴子和一些蛇之外,任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是从哪儿来的呢?”

“鬼晓得。”

“看——她飞下来了。”奶娃又一次感到他那种一见到能飞的东西就会有的不可遏止的兴奋劲头,“摇摇摆摆地飞行,看她那神气样子。”

“是他。”

“嗯?”

“他。那是雄的。只有雄孔雀才有那五光十色的尾巴。狗娘养的。看那个。”那孔雀抖开了尾屏。“咱们来抓住它。来,小奶。”说着,吉他就抬腿朝栅栏跑去。

“干吗呀?”奶娃一边在后边赶,一边问,“抓住他又怎么样?”

“吃掉!”吉他嚷着。他轻松地越过围着车场的两排管子,从另一头包抄那只孔雀。他把头偏向一边来迷惑那只鸟,而孔雀此时正神气地在一辆深蓝色的“别克”车周围迈着方步。孔雀已经收起了尾巴,让尾端拖在沙砾中。这两个人则站着不动,盯着看。

“这家伙怎么会飞得还不如一只鸡?”奶娃问道。

“尾巴太大。那色彩斑斓的尾巴把它压下来了。就像虚荣心。有了那玩意儿,人就飞不起来了。要想飞,你就得扔掉那压分量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