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羡刚从盐城出发来皇城的时候,是秋尾初冬,如今已经快要寒冬了,十月的尾巴也变得冷上几分,今羡只收拾了几件薄薄的衣裳,当时也是秋天尾巴,盐城又一年四季都有点热,冬季也冷不到哪里去,再者当时今羡走的匆忙,谁知道一回来皇城夜里会是这么的冷。

王德显被顾归酒吩咐下去送晏元川回府了,今羡便留在了原地,她抱着还在打瞌睡的温白白,眼眸微垂,微微的侧头,侧脸在宫殿的上百盏灯火的笼罩下显得精致又娇俏,直到外头的风灌了进来,今羡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单薄的肩膀,才扰到了顾归酒蓦然回了神。

下一瞬,今羡就感觉到了身上披了一件裘衣,裘衣上是淡淡的丝竹香和龙涎香交织在一起,单闻到这好闻的味道,今羡都能知道这个裘衣是谁的,她摸着温白白的手微顿,裘衣的主人便开了口,似乎是怕她会拒绝,“不喜也得披着,可别受凉了,倒是苦的又是自己。”

他语气是难得的强硬,今羡觉得这人似乎有个特点,就是在一些事上会很强硬霸道,比如她不用膳,或者他如今误会她宁愿冷着也不愿披他的裘衣,在这一些小事上,他本质霸道的小性子就会出现。

今羡敛神,一边把裘衣往温白白的身上拢了一些,一边低低的说:“我乏了,先回宫吧。”

顾归酒显然有些楞,后知后觉才发现今羡没有拒绝他帮她穿裘衣的这件事。

今羡走到了门口,感觉那人没有跟上来,不解的回头看了眼,只见那人站在原地,第一次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俨然开心的不行,她嘴角微翘,放慢了脚步,果然那人不一会儿就跟了上来,两个人一年多没有见面,也没有书信来往,如今这样,倒是有点儿请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意味。

顾归酒憋了好久,方才说了一句话:“我抱白白吧,它最近吃的多,估计有点重了。”

他语气很淡定,仿佛刚刚站在殿内笑得跟个孩子似的那个人不是他。

原本正在打瞌睡的温白白听见自己的爹爹说她长胖了,一双兔眼顿时瞪大,今羡看见了,安抚的摸了它两下,然后目视前方,表情淡然道:“没多重,不至于抱不起。”

虽然拒绝了他,但是顾归酒还是觉得开心,毕竟一年前,今羡定然不会多理会他,甚至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如今这样,顾归酒已经很满意了,人一满意就容易心飘,他忽然想起了王德显今日入宫时同他说的那件事。

顾归酒抿了抿唇,跟在今羡身后,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我今日听王德显说你的衣裳只带了几件回来,我前段时间给你置了点新衣裳,但也不够,我瞧着你又瘦了许多,估计那衣裳还有些大,我明日再命尚衣宫的人制点吧,毕竟天现在快冷了,赶制出来估摸着过两日就能穿,到时候年来了更冷,我叫尚衣宫的人再给你制几件上好的裘衣,到时候还有一次狩猎,怕冻着你。”

他一边说,一边将修长的手指将她身上披着的裘衣的衣领子翻好,许是指尖有点儿冻人,今羡缩了下,她的确是瘦了一些,这段时间以来她也没休息,一味的赶路,她这么想着,后知后觉才听明白他话里的另一种意思,这人是在确定她到底只是回来小住段日子,还是会一直住着,还把过年和狩猎都拿出来说了。

今羡一边摸着温白白,一边任他翻着衣领子,也没吱声,等他磨磨蹭蹭不知道借翻领子的机会碰了她的多少次耳垂终于自己都看不下去收回手之后,她才低声开口道:“没想到今年这么冷,不然就多带点衣裳了。”

她没直接开口拒绝叫他不要置办衣裳,那就是变相的默认了,顾归酒指尖摩挲了几下,喉结滚动好几圈之后,压抑着喉咙里的笑,“没事,不带衣裳便不带,偌大个屿国不至于连一国之母的衣裳都做不起。”

今羡有心和他和好如初,但是却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她脸皮向来薄,很多事情都不好意思开口。

她没再吱声,抱着温白白往前走,只是走到交叉路的时候,她顿了顿脚步,然后侧眸看着顾归酒,后者立刻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开口道:“放心,我已经把御恩宫打扫干净了。”

不会再不尊重你的意愿,逼着你住承天宫了。

今羡看了他良久后才收回视线,然后转身往御恩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迎着冬季的风,两个人无声的走着,时隔了一年多才相见,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