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话俨然不成立,毕竟娘亲已经不在了,她怎么红着眼眶生闷气呢,而且爹爹说的好似娘亲常常和他生气似的,今羡忽然觉得今苑的形象在她心中崩塌了,她破涕为笑,低着头正准备抹掉眼泪,晏元川却快她一步,只是这次是他红着眼说:“是爹爹来晚了,你这几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也没人给你撑腰,也没人去体恤,去爱你,去保护你,你实话和爹爹说,当年为何要假死?”

今羡被晏元川这番话说的,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委屈是有的,当年娘亲死后,她在温府就不受待见,后来进了宫,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她心口的疤痕,难以言说,但是委屈也就那段年岁里。

再后来,她去了安国,遇见了严於,有林九在身边陪伴,还有阿默,好像也忘了当初的那份委屈。

时间向来慷慨温柔,擅长把好坏都带走。

她再一次提起三年前,好像也没那么的难受了,只是她的漠然在晏元川的心里狠狠的捅了一把刀子,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温城玉、温雨雨、温家的妾室、甚至连顾归酒,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人也如此的欺负她!

晏元川是生气的,但是难受却占了更多,他和今苑也曾计划过,若是有了孩子,他们一定要给她完完全全的爱,不管男女,当然对于晏元川来说,女孩更好,只是没想到,他在半百的时候知道了自己有女儿,却又知道了女儿曾经受过的这么多委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蔓延在心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

都怪他,都怪他这个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人,他若是早点知道今羡就是他的女儿,别说温城玉了,就连顾归酒他都能直接杀掉。

晏元川看着今羡,抹去了她流下来的泪,低声说:“囡囡,你如今想留在这里吗?”

晏元川尊重今羡做的任何选择,她若是说留,那他便会定居在皇城,她若说要走,他今日便可带她走,顾归酒定然是不敢阻拦的,他就一条命,就算用一条命去换女儿的自由,他也是绝对甘心的。

晏元川在等着今羡的答案。

今羡垂眸,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顾归酒昨日跪下来求她的那一幕,还有那些话都萦绕在她的耳畔。

良久后,今羡才看着晏元川,轻而慢的道:“我会走,也要走,但不是现在。”

晏元川似乎不懂,但又似乎懂了。

他看着今羡,他从袖口处拿出了一个兵符,没有逼问她为何不走,亦没有任何的劝阻,有的只有一句话:“这是一个兵符,是顾延以前给我的,这些兵现在跟随着我,一直驻扎在藩地,虽然不多,但是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和爹爹便能把你从宫里平安的带出来。”

今羡惊楞,往日都被人欺负惯了,也没敢受禄,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显然有些不敢碰,也不敢收下。

“听话,拿着。”晏元川说:“你拿着爹爹安心些,爹爹晚些就安插人进去皇宫,你若是有任何的需要,你就同他们说,他们会转告爹爹的,爹爹就住在皇城,你说走,爹爹就带你走,你说不走,爹爹这辈子就呆在皇城护着你。”

今羡看着他,宴元川虽然说话底气十足,但他眼底有明显的紧张,似乎生怕她会拒绝,可能是血脉相连,又或许是因为心中心疼娘亲和宴元川的错过,如今她可是他唯一的亲人,若是不接,他估计嘴上不说,心中也难受。

就像他说的,娘亲会对着他红眼眶,会对着他生闷气,今羡想到这,莞尔一笑,伸出手接过了宴元川给的兵符,然后抿了抿唇,低低的对着晏元川说了句话。

晏元川显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她刚刚喊了他爹爹,还同他说了句谢谢,良久后,晏元川才流了一滴泪,“欸”了一声,应了。

两人还聊了好一会儿,今羡从他嘴里能感受到娘亲的不一面,还有他这些年来,尽管他不说,今羡也能从中感受到他的那种孤独,一直到日落西山,她和晏元川才往回走。

只是还没完全回到帐子,远远望去,就看见顾归酒大步往这边走来,下一瞬就到了她的身边,他身上的淡淡丝竹香沁入鼻尖,今羡敛眸,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兵符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