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到的时候,陛下已经在园中主座上坐着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常服,大马金刀的坐着。左手小臂搭在膝盖上,宽大的衣袖向下垂落,正歪着脑袋观赏挂在前方的一盏纸灯。

纸面上端正写了一首短诗,是方才有人刚配合着画补上去的。

唐彰廉其实也才不过二十六,尚且年轻。多年帝王,让他练就出了一股老成的气质。沉如山水,不露波澜。但是从他的眼神与动作来看,还是可以看出他本身性格并不沉闷。

“嗯。”唐彰廉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一脸真诚地说,“不错。”

被夸赞的那位青年顿时喜上眉梢,上前行礼道:“臣自当勤勉苦学,不负陛下赏识!”

宋初昭等人本想从侧面悄悄溜进去,不知为何园内十分安静,四人突兀出现,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唐知柔比较熟悉唐彰廉,自己也是皇亲,便率先上前,朝陛下行礼。

宋初昭等人跟上两步,但未走到中间,只站在侧面躬身问好。

唐彰廉仰起头,看向站位有些远的四人,视线最先落在唐知柔身上。

他对唐知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当年皇子间互相争权夺利时,早已抛却了所谓的兄弟血亲,行事无所顾忌,各种肮脏或残忍的手段尽数展露。若非他小舅舅与贺老将军冒着危险将他藏下,他怕早已因年幼死在那场政斗漩涡之中。

事后他没有追究几位兄长,已经是最大的仁慈。让他同更陌生的侄女处出亲情了,那是不可能的。

对他来说,同唐姓的皇室宗族,都不如小舅舅与义祖父来得亲。

唐彰廉面上和蔼轻笑,摆出一副长辈的宽厚模样,说:“庆平县主看着长大了不少,已是个端庄持重的姑娘了。”

唐知柔勉强笑了笑。她才刚哭过一场,眼睛红肿,笑起来没什么精神。

唐彰廉好似不见,未再多问,又把视线转向旁边,说道:“宋三姑娘,许久未回京城,住着还习惯吗?”

顾风简这才走到中间,答道:“回陛下,一切安好。”

唐彰廉又笑:“令尊与令堂身体可好?朕看宋将军递来的公文,总是不报家中喜忧。戍守边关尽职尽责,我想叫他回来休息一阵,都找不到借口了。”顾风简:“谢陛下关心。家父与家母均身体康健,只有放不下手头事务,怕有负陛下信任。”

“好。康健就好。”唐彰廉拍了下腿,“你父母该是很快就能回京了,他们若是瞧见你与顾五郎相处得不错,想来会很高兴。”

宋初昭:“……”听着觉得有一点点奇怪。

顾风简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于是又抬手作揖。

唐彰廉并没有因为他的疏离有任何不悦,甚至没觉得他行礼的方式有哪里不对。拂袖一挥,让他们三人先回自己的位置坐下。